锁链拖地的声响撞破密室的寂静时,陈墨后颈的司命印记正灼烧得发烫。
他望着阴影里那丝逐渐凝实的黑气,喉结动了动——那半张风影的脸正咧开嘴,牙缝里渗出暗红的血珠,像极了父亲失踪那晚,老宅阁楼门缝里透出的鬼笑。
\"小心!\"苏檀的刻刀几乎是擦着陈墨耳尖飞出去的。
银刃划破空气的嗡鸣里,风影的虚影骤然暴涨,原本透明的手臂凝出青灰色皮肤,指甲刺破陈墨左肩,血珠刚渗出来就被黑气腐蚀成焦黑的痂。
陈墨倒抽一口冷气,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灵异事件触发:风影的反扑(危险等级提升至SS)】。
他踉跄后退,撞在展柜上,玻璃震出蛛网纹,余光瞥见苏檀手腕的黑气正顺着刻刀往风影体内钻——她在以自身为饵,拖延对方凝聚实体的时间。
\"别硬撑!\"陈墨攥紧拳头,因果溯源的能力自动展开,眼前闪过碎片画面:风影的手扼住苏檀咽喉,云中子倒在血泊里,自己的司命印记被鬼火烧成灰烬。
他心脏猛跳,喉间泛起腥甜——这是能力初觉醒的副作用。
\"墨小子!\"云中子突然咳着扑过来,枯瘦的手死死攥住陈墨手腕。
老人的掌心烫得惊人,陈墨这才发现他胸前的道袍浸透了血,刚才符咒炸裂时崩飞的碎片几乎贯穿了他的肺叶。\"镇魂玉...在我袖中。\"云中子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压在他心口,能封他三刻钟。\"
陈墨瞳孔骤缩。
他想起三天前云中子擦拭老物件时,曾对着一枚青玉发怔,说那是司命殿最后几件镇殿法器之一。
原来老人早有准备——为了今天。
\"檀姐!\"陈墨大喊一声,苏檀立刻会意,刻刀在指尖旋出银芒,直刺风影面门。
虚影发出刺耳的尖啸,手臂本能上抬格挡,露出心口位置那团最浓的黑气。
陈墨借着这空隙扑过去,袖中镇魂玉被体温激得发烫,握柄处的饕餮纹咬进掌心,疼得他几乎握不住。
风影的指甲再次划破他后背时,陈墨咬着牙将玉佩狠狠捅了进去。
\"嗤——\"
像是热油浇进冰窟,黑气遇玉瞬间发出刺啦声响。
风影的虚影剧烈扭曲,半张脸从左到右裂开,露出底下蠕动的蛆虫。
镇魂玉泛起乳白光芒,顺着伤口蔓延,所过之处,青灰色皮肤迅速剥落,露出森白骨茬。
陈墨被反震力掀翻在地,后脑勺磕在展柜上,眼前发黑,却仍死死盯着那团光——直到风影的虚影\"砰\"地炸开,只剩具穿着黑西装的空壳瘫在地上。
\"成了?\"苏檀踉跄着扑过来,刻刀当啷掉在地上。
她手腕的黑气淡了些,但眼眶通红,显然刚才用了狠劲。
陈墨想扶她,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左肩的伤口正渗出黑血,每动一下都像有针在扎。
\"三刻钟。\"云中子倚着墙滑坐下去,手指蘸着血在地面画了个简单的困魂阵,\"这东西能困他,但镇不住黄泉商盟的本源。\"他抬头时,陈墨这才看清老人的眼白全是血丝,\"真正的杀招,在阴阳交晷夜。\"
密室突然安静下来。
陈墨摸出苏檀塞给他的养神丹,苦味在舌尖炸开,脑子却愈发清醒。
他望着风影的空壳,系统面板上【因果溯源】的画面又浮起:黄泉路上的引魂灯在晃动,灯影里站着个戴鬼面的人,鬼面眼洞处渗出的不是光,是红得发黑的血。
\"那夜是阴阳两界最薄的时候。\"云中子咳着从怀里摸出个铜匣,打开是卷泛黄的帛书,\"商盟要借那时机,用你的司命血打开黄泉门。\"他指腹抚过帛书上的朱砂批注,\"你父亲...当年也是查到这里,才...\"
老人的声音突然哽住。
陈墨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深夜翻出老宅阁楼的破箱子,里面全是类似的帛书残页;想起父亲临走前摸他头时说\"小墨要乖\",想起第二天警察在江边找到父亲的外套,口袋里塞着半块染血的司命玉。
\"所以我们要在那夜反制。\"苏檀突然插话。
她蹲下来拾起刻刀,用衣角擦去上面的黑血,\"我查过商盟的旧案,每次大动作前都会在阴气最重的地点设阵。
博物馆的青铜觥、夜市的阴市、古村的祠堂...\"她抬头时目光灼灼,\"他们的阵眼,应该就在这里。\"
陈墨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密室中央的青铜鼎——那是西周文物,他值夜班时总觉得鼎身的饕餮纹在动。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因果溯源(初级)触发:青铜鼎内封印着黄泉商盟初代盟主的残魂】。
他心脏漏跳一拍,终于明白为何第一次触碰青铜觥时,系统会觉醒。
\"这三天,你要把司命诀练到第三层。\"云中子将帛书推给陈墨,\"血脉觉醒1%不够,至少要5%才能抗住黄泉门的吸力。\"他又看向苏檀,\"小檀,你去古籍库翻《阴市志》,商盟的引魂灯需要七盏鬼火点燃,其中一盏在敦煌莫高窟,当年你修复的那幅《引路图》里...\"
苏檀的手猛地一颤。
陈墨这才想起她提过的\"画中魂\"事件——原来那不是偶然。
接下来的三天像被按了快进键。
陈墨在储物间搭了张行军床,白天跟着云中子念咒画符,夜里运转司命诀,任汗水浸透后背也不敢停。
他试过将阴阳眼残篇和驱邪符篆结合,结果在纸上画出半透明的符咒,虽然只维持了三秒,却让系统弹出【组合技初成(评分c)】的提示,足够让他兴奋得整宿睡不着。
苏檀则泡在古籍库里,陈墨去送午饭时,见她脚边堆了二十多本线装书,发梢沾着霉味,眼下乌青却亮着光。\"找到了!\"她突然举起一本《汴京鬼市考》,\"引魂灯的第七盏鬼火,在博物馆负一层的唐代陶棺里!\"她翻到某页,指腹压着泛黄的字,\"陶棺上的镇墓文写着'灯灭魂归,灯亮盟生',商盟肯定把它藏在这了!\"
陈墨凑过去,看见镇墓文旁边有个模糊的印记——和他后颈的司命印几乎一模一样。
决战前夜的月光格外冷。
陈墨站在博物馆顶楼的窗边,望着远处霓虹灯在云层里投下的晕影。
风掀起他的衣角,后颈的司命印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痛,是某种灼烧般的沸腾,像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在想什么?\"苏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抱了件外套,发梢还沾着古籍库的灰尘,却比平时更温柔,\"是你父亲?\"
陈墨没说话。
他望着楼下的青铜鼎,因果溯源的画面里,引魂灯的光更亮了,鬼面人的手已经搭在灯柄上。
\"我查过你父亲的档案。\"苏檀走到他身边,外套披在他肩上,\"他最后去过的地方,是秦岭的司命殿遗址。\"她声音轻得像叹息,\"他在日记里写,'小墨的眼睛像他娘,要是能看见那些东西就好了'。\"
陈墨的喉结动了动。
夜风卷起一片落叶,擦过他的脸。
他想起系统面板上【司命血脉(5%)】的进度条,想起云中子说\"明天就能见到你父亲的线索\",想起风影消失前那句\"引魂灯会让你生不如死\"。
\"无论如何。\"苏檀突然握住他的手,刻刀在两人掌心压出相同的印记,\"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陈墨望着她眼里的光,突然笑了。
他想起第一次见苏檀时,她蹲在展柜前修复陶俑,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发间,像团不化的雪。
那时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清冷的策展人,会陪他走到今天。
楼下传来云中子的咳嗽声。
陈墨转身,看见老人站在楼梯口,手里捧着那卷帛书,月光在他银白的发间流淌。
\"该睡了。\"云中子说,\"明天...会是很漫长的一天。\"
陈墨点头。
他最后看了眼夜空——月亮周围浮着层暗红的云,像被血浸过的纱。
风里有股若有若无的香,不是博物馆的沉水香,是某种腐烂的甜,像...引魂灯里的鬼火。
他关窗时,听见远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这次,比三天前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