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楚婳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她才起身,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她抬眸看去,是一个小太监,看着眼生。
他一进门便笑着向楚婳行了个礼,高声说道:“陛下有旨,楚小姐接旨!”
楚婳闻言,赶紧福了福身,恭敬道:“臣女听旨。”
小太监将圣旨展开,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将军之女楚婳,心性纯良,此次染病,朕心甚忧。今特赐千年灵芝一株、千年人参两株,盼其早日康复。
另赐金累丝镶宝石牡丹花鬓钗一对,金丝牡丹花簪一对,金素桃花壶一把,钦此!”
楚婳眼底闪过嘲讽之意,面上却丝毫不显,跪下叩首道:“臣女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太监连忙上前将她扶起,笑容满面道:“楚小姐快快请起,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啊!陛下对您可真是关怀备至啊!
这次赏赐的灵芝和人参,纵观整个天启国,也没几个人这福气啊。陛下还特意叮嘱了,让您安心养病。”
楚婳站起身,朝着他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激”,柔声道:“公公所言甚是,楚婳感恩陛下挂念。
辛苦公公特意跑一趟了。”
楚婳说完,就朝着他手中塞了银子。
小太监连连摆手推辞道:“楚小姐,这可万万使不得。这是奴才的分内之事。”
楚婳又开口劝道:“公公还是收了吧。您若是不收,我心中难安。”
听了这话,小太监也不跟她客气了,笑容比刚才还灿烂了几分:“那奴才便收下了。楚小姐您大病初愈,还是赶紧回去躺着,好好歇一歇。若是伺候的人有哪儿做得不对的,您尽管跟我说。
奴才就先回去向皇上复命了。”
“好。”楚婳的脸上仍旧是温温柔柔的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等那小太监走后,她唇角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
多可笑啊,明明是龙椅上那位不辨是非,甚至都懒得去查,就定了她的罪,还状似“大发慈悲”,只罚她守一夜陵园。
可如今,那人明知道自己错了,连一个“错”字都不提,赏了些药材和金银珠宝,便算了事了,还要她对他千恩万谢。
真是讽刺。
权势果然是好东西。
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还无人敢反驳。毕竟,整个天启国,皇帝说了算。
她叹了口气,换了身衣衫,准备出去走走,透透气。整日待在屋子里,也不是个事。
才迈出门外,就被人牢牢抱住了。她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看清了来人。
“楚婳,我好想你啊!”
“咳咳咳——郡主,你先松手……你快把我给勒死了。”
小姑娘家家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长平郡主松了松手,不好意思道:“我就是太久没见你了,想你了,所以热情了些。”
楚婳的嘴角抽了抽,无奈笑道:“太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几日我们才见过。”
“哎呀,古人有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不是隔了好几个秋嘛。我病一好,马上来了行宫,就是想早一点见到你。”
长平郡主说完,脸蛋还在楚婳胸口处蹭了蹭。
闻言,楚婳轻笑出声。她的指尖在长平郡主的鼻尖轻轻一刮,满脸宠溺,打趣道:“你这嘴啊,若是个男子,不知道要骗多少女子。”
她所接触到的天启国的皇室中人,也就长平郡主的性子跳脱些。她喜欢跟这种人相处,没有那么多心思,喜恶全在脸上,不用费劲去猜。
长平郡主笑着道:“我若是个男子,一定把你娶了去。哪怕你是我皇嫂,我也得抢过来。
走走走,我带你去别处瞧瞧。”
长平郡主拉着她就走。
行宫后山处,有一片樱花林,扑鼻而来的花香,弥漫在整个山林之间。
放眼望去,或粉或白的樱花,宛若云霞从天边倾泻而下。微风轻拂而过,花瓣雨飘落,漫天飞舞,煞是好看。
“今年运气好。往年来祭拜皇祖母的时候,这樱花早就被雨给打落了。”
楚婳伸手去接那花瓣,轻轻嗅了嗅,一阵阵的花香,争先恐后钻入鼻腔。
“累了,坐一会儿。”长平郡主脸上满是欢喜,拉着楚婳席地而坐。时不时有花瓣落在俩人身上,随后又被轻轻掸落。
俩人有说有笑的,时不时还打闹一番。
萧祈年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
她从未在他面前笑得如此开怀过。不对,她在他面前,几乎不曾笑过。
不远处,楚玥看着这一幕,眼眸中满是阴鸷的寒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萧祈年的眼中,便再也看不到她了。
她的目光如毒蛇般,紧紧地盯着楚婳。原本精致的五官此刻因愤怒而略显狰狞,指节因用力而变得苍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玥儿……”
她身侧的叶霜儿,眼里隐隐透着担忧。
“楚婳,又是楚婳!为什么要抢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若是被楚婳听到了这话,怕是会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从头到尾,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抢楚玥的东西。
因为在她眼中,萧祈年压根就不算个东西。
林子里,很快又只剩下俩人了。
“楚婳,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七皇兄?”犹豫了许久,长平郡主才将这话给问出了口。
“是,我宁愿嫁给一个普通人。”
“可是以你的身份,所嫁之人,非富即贵。即便不是我七皇兄,也会是其他皇子,或者世子。再不济,也是个官。
怎么也轮不到普通人啊。”
这个道理,长平郡主明白,她又何尝不明白呢?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认命。”
听到这话,长平郡主大惊,满脸惊恐道:“楚婳,你不会真想抗旨吧。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自有办法,你不用担心。”反正,萧祈越也不喜欢她。他也应允了自己,他们的婚约,再过一个月,便不作数了。
如今,她只要安生地过完这个月就行了。
不远处的樱花瓣被踩碎,地上还有些枝叶,发出了“沙沙”的声音,却没有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