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光阴,转瞬即逝。
京中风雪未歇,寒意愈盛,朝堂之上暗流汹涌,各方势力俱在暗中较劲。
尤其是在六皇子宁凡朝上言辞锋锐,一举将李晖案重提之后。
大玄皇城和这件事有关的人几乎人人自危,朝臣们更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可诡异的是——
朝堂上的风浪似乎只在他们之间蔓延,那位引发风波的宁凡殿下,这几日却仿佛根本未曾参与其中。
从朝上回府之后,宁凡不但未曾召开议事、招集属下,反倒每日游园宴饮。
或携美人共游后山温泉,或命府中厨子办席邀友。
连听雨阁都传出消息,说六皇子近日还遣人送了几幅佛光寺珍藏的字画给画舫之中的歌伎——
此事甚至还传到了皇宫御书房,引得宁龙皇帝皱眉不语。
朝臣们原本都以为六皇子会紧紧追击,将李晖案一举查至王武头上,乘机将大皇子势力一网打尽。
可眼下宁凡一副“云淡风轻,万事不挂心头”的模样,却让无数人迷惑不解。
“宁凡这是疯了吗?”
“还是说……他根本没打算继续查案,这些不过是虚张声势?”
“若是如此,那我们可不能跟错了人。”
御史台中几名年轻官员私下议论,面色不安;而朝中不少中立派大臣,也在这几日逐渐开始向大皇子示好。
毕竟眼下局势未明,而宁凡的态度又太过“轻狂”,与其赌一个沉迷酒色、不理朝政的六皇子。
倒不如支持那个稳重老成、根基深厚的大皇子宁昭。
这一幕并没有影响当事人
大皇子一脉中的幕僚与暗探,这几日将盯梢的目光牢牢落在宁凡府中,不分昼夜地关注他的行踪。
但越是如此,他们便越觉得心中发寒。
“他真的就不动?”
“难不成……他另有图谋?”
许多聪明人已开始隐隐察觉,宁凡此番静若处子,或许并非懈怠,而是在等待一个更为关键的时机。
但这个时机会是什么?又何时来临?众人不得而知。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梁皇朝,却也波澜再起。
清晨,赤阳刚升,霞光如金,映照着大梁皇宫雄伟高阔的金碧宫墙。
琉璃瓦下,雕梁画栋之间,一辆轻车悄然驶入宫门。
车上女子着一袭素白宫裙,面覆薄纱,身姿婀娜,正是苏浅浅。
一路奔波风尘,几日舟车劳顿,她脸上略有倦色,但那双明亮眼眸依旧神采熠熠。
她一入宫门,连歇息都不曾,就疾步直往皇宫正北偏西的“思和书斋”而去。
那是她父皇,大梁皇帝苏成钧最常待的地方。
书斋中沉香阵阵,雕窗半掩,一缕晨光透过窗隙洒在地上。
苏成钧穿着一袭金纹常服,正靠坐在榻上,怀中揽着一名妩媚绝伦的女子。
那女子约莫二十出头,身着墨红纱衣,腰肢纤细如柳,肌肤胜雪,眉眼宛如秋水。
笑时唇角轻扬,风情万种,偏偏又带着一丝勾人心魄的慵懒。
她正靠在苏成钧怀中,用一支桃木小簪拨着他的头发,语声婉转:
“陛下,浅浅公主回来,您就不担心她见了臣妾会吃醋吗?”
苏成钧听罢哈哈一笑,满面红光:“浅浅是朕的女儿,怎么会因你而生气?”
“再说了,她自小就任性惯了,回来看你这母后,不是更好?”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禀报声:“启禀陛下,公主求见。”
苏成钧一喜,连忙挥手:“快快让她进来!”
殿门开启,苏浅浅缓步走入。
她一眼就看见那妩媚女子正倚在父皇怀中,面带春情,娇态可人。
那女子一双秋水长眸轻轻瞟来,唇角微翘,竟带着一丝挑衅似的笑意。
苏浅浅微愣,眼底闪过一抹冷色。
“父皇。”她走至书案前,声音冷淡,却藏不住疲惫,“我回来了。”
苏成钧站起身,笑容满面地迎上前:“浅浅啊,你终于回来了。”
“这些日子,朕日日念你。回来就别再出去折腾了,安安分分的,好好准备和大秦三皇子的婚事。”
话音一落,苏浅浅的神色陡然一寒。
“我不。”她抬起头,语气冰冷,“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告诉父皇三件事。”
苏成钧眉头一皱:“你又要干什么?”
“第一,”苏浅浅沉声道,“我要退掉这门婚事。我不嫁给大秦三皇子。”
话未说完,苏成钧已怒形于色。
“不可能!”他一拍桌案,沉声呵斥,“这件事情已经决定了,你说什么都没用。”
苏浅浅咬紧牙关,眼中满是怒火:“父皇,你看不出来吗?”
“大秦狼子野心,这桩婚事不过是他们渗透我大梁的手段。”
“你是不是被苏静姝蛊惑了?”
话音落下,苏成钧面色铁青。
“大胆!苏静姝是你的姑姑,你怎可如此无礼?!”
苏浅浅冷笑一声:
“她也配做我姑姑?她不过是把我当成了联姻的棋子,一手将我卖了还装作无辜。”
苏成钧的眼中已带上了几分寒意,他沉声喝道:
“住口!你若还是大梁的公主,就该以国家为重!”
“大梁如今国力不及大秦,唯有联姻方能保国。”
说罢,他猛然一挥手,冷声道:
“来人,将公主送回府上,好生看守,婚礼之前不许她踏出府门一步!”
几名内侍立刻上前,礼貌却坚决地将苏浅浅请出书斋。
她回首望向苏成钧,眼中闪烁着愤怒与哀伤:“父皇,你终究还是变了……”
可话未说完,已被带出了殿外,连一丝反驳的机会都未留下。
外头寒风凛冽,宫墙高耸,她被送上一辆绣金车辇。
几名女侍一路陪同护送,直往郡王府方向而去。
而苏浅浅却不动声色地在车中静坐,手中紧握着一枚玉简,那是她在大玄时带回来的东西。
她心中冰冷,却也清醒无比。
“既然你们都要逼我走这一步……”她低声呢喃,“那就别怪我不再认什么皇室亲情了。”
此行归梁,她早已做足准备。
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