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皇城迎来了这段时间来中最温和的时候。
旭日东升,阳光洒落在金碧辉煌的琉璃屋脊上,映得一座座宫殿光辉灿烂。
皇城外的街巷则热闹非凡,晨雾尚未散尽,市井间已人声鼎沸。
街边叫卖声此起彼伏,热腾腾的汤面,酥脆的糖油饼,还有飘着香气的花生糕,商贩们大声吆喝,孩童奔跑玩闹,一派繁华。
但在这平和之下,一则悄然流传的传闻,正像春水一般,迅速在皇城百姓中蔓延开来。
“你听说没有?咱们大玄的六皇子宁凡殿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个穿着粗布短衫的大汉,在茶摊前拍着桌子兴奋地说道。
“我听说了!那日在与大秦使者的赌约中,三战三胜,不仅赢了他们的粮食,还识破了他们的阴谋诡计,最后大秦那边都灰头土脸地走了。”
旁边一位白发老者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点头应和。
另一人立刻插话道:
“那可不止,我前几日还听说,六殿下还去了云州,亲自处理那边的蝗灾,不仅将灾情控制住了,还顺势整顿了当地官员,这才是真正的有德之人哪!”
“没错没错,我大表哥的弟弟的侄子的弟弟就做事在宫中,说如今皇帝陛下可是对六殿下极为器重,连今年的大玄年会都交由他一手操办呢。”
“看起来慈悲佛说得没错,六皇子果然是天命所归!”有人突然低声说道。
“哦?这慈悲佛又是何人?”先前那大汉疑惑问道。
说话之人顿时摆出一副知情人的模样,微微抬头,道:
“你可真是消息不灵通啊。这位慈悲佛可是佛光寺的住持,听说是六皇子的拥护者。”
“那佛光寺最近可是香火鼎盛,据说特别灵验,尤其是求子,只要让夫人去那儿虔诚祈祷七日,回来必定有喜。”
“真的假的?这么灵?那我得赶紧让我夫人去一趟,咱们家正好想要个儿子。”大汉一听,顿时激动不已。
“千真万确,我那邻居家媳妇好几年都没动静,去了佛光寺回来就有了。”
“哦?兄台竟然也没有孩子,那快去快去,若求得麟儿,百世流芳!”
就这样,一边是对六皇子的连声称颂,一边是对佛光寺与慈悲佛的热烈追捧,百姓间议论如潮,迅速渗入皇城每一个角落。
而隐藏在这股看似正向的流言之下的,却是一股不易察觉的暗流,悄然涌动。
——
此时,皇城的宁林王府内,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气氛。
府邸虽不及太子府那般宏伟,但依旧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朱门翠瓦间绿意盎然,假山流水小桥横卧,一切皆显得宁静而优雅。
只是这日,王府的内厅,却多了两个打着“游方化缘”名义而来的和尚。
这两人衣着整洁,面容和善,双手合十,口宣佛号,为首那位年纪稍长,眉眼间却隐隐透出一股莫名的精明与冷厉。
宁林懒懒地倚坐在主位上,身着便服,金玉束发,气质冷峻。
他一手扶着茶盏,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二人,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怎么样,五皇子考虑得如何?”那为首和尚语气和缓,声音低沉。
宁林冷哼一声,手指轻轻敲打着椅扶,眯眼冷笑道:
“你们不是宁凡的拥护者吗?坊间所有称颂宁凡的传言,不都是你们佛光寺传出来的?现在却跑来找我合作,莫非我是傻子?”
和尚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轻声说道:
“五皇子误会了。我们佛光寺从未表明立场,传言只是传言,若不借着宁凡之名传播,又如何吸引天下之目光?”
“若要对付他,岂不该先接近他?”
宁林眼神一闪,心头微动。这佛光寺他早有耳闻,虽是新近兴起,却已经香火鼎盛。
他原本还想着何时主动接触,如今却自己送上门来了,倒是省了麻烦。
“说吧,你们到底想怎么做?”他声音压低,眼神中已有几分兴趣。
那和尚也不含糊,微微上前一步,低声道:“我们近日得知,六皇子正频频与九公主宁琦玉来往。”
“若殿下能设法将九公主引出皇宫,我们自会安排人手接应,后续之事,不劳殿下操心。”
宁林脸色骤变,霍然站起身来:“你疯了?那是我亲妹妹!”
和尚却早有准备,双手合十,面色不变:“殿下放心,我们佛门中人,岂会伤害无辜?”
“我们只是要制造一个局,一个能让六皇子百口莫辩的局。”
“至于九公主,我们定保她安然无恙,之后还会亲自将她送回宫中。”
宁林眉头紧锁,犹豫不定。他与宁凡本就不睦,而今又见对方声望渐盛,皇帝宠爱有加,连年会都交给他筹备,心中早已不是滋味。
他知道,再不出手,只怕那皇位之争就彻底失去了希望。
许久之后,他终是咬咬牙,沉声道:“好,这件事我来办。但你们必须保证,我妹妹平安无事,否则……”
和尚低头一笑,合十作礼:“佛曰:一切皆有因果。五皇子只需安排好人,我们自会负责局势安排。合作愉快。”
“哼。”宁林轻哼一声,挥了挥手,示意人送客。
目送二人离去,他面色阴晴不定,目光幽深。
屋外春光正好,阳光洒在青石板上,一队队侍卫从王府门前巡过,金戈铁马的脚步声响彻耳边。
但在这祥和的表象下,血雨腥风的前兆,已然降临。
而宁凡此刻,尚不知,早已有刀锋在黑暗中悄然出鞘,正向他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