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微寒,城门高悬,黄旗猎猎作响,映衬着巍峨皇城,一派肃穆之气。
巳时,皇都南门缓缓打开,一列骑队自远而近,踏着晨曦的金光而来。
为首一人身穿玄金织锦袍,腰悬玉佩,身姿挺拔,英俊非凡,眼神深处却藏着不动如山的冷意。
他策马徐行,周身气度不怒自威,沿途百姓纷纷跪地,高呼“宁王千岁!”的呼声接连不断,如潮水般涌动在长街两侧。
宁凡归来了。
这一趟云州赈灾,不仅救活了百万民命,更以雷霆手段平定了乱局,如今载誉归京,天下瞩目。
宁凡坐在马上,神色淡然,目光微垂,似是毫不在意外界的赞誉,心中却早已暗自推演着今日朝堂之上,可能掀起的风浪。
云州之行,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血窟余毒未清,百蛊门踪迹难寻,而京中之局,更是风雨欲来。
他深知,这份“功绩”,在有心人眼中,只会成为另一种利刃。
马蹄声踏踏作响,溅起尘土飞扬。
随着护卫打开皇宫内门,他一人缓步入内,金甲卫远远护送,宛若苍鹰护主。
穿过宫道,便是朝堂——乾元殿。
—
乾元殿内,此刻早已列满文武百官。朝服绛紫,冠冕整齐,气氛凝重肃杀。
宁龙端坐在金龙宝座之上,龙袍绣纹繁复,宽大的袖口搭落在扶手上,一双眼眸冷冽深沉,如同古井无波,又似苍龙盘踞。
他居高临下,目光穿透百官,落在正徐徐步入殿中的宁凡身上。
微微点头,神色满意。
这一次,宁凡不辱使命。
殿上群臣眼神各异,有的暗带忌惮,有的低头思索,还有人悄然在袖中捻着珠串,心思早已翻涌不止。
“参见父皇!”宁凡在丹墀之前躬身下拜,声音清朗有力。
群臣随后高呼:“陛下圣安!”
宁龙抬手,声音雄浑威严:“宁王免礼,平身赐座。”
宫女迅速搬来玉座,安置于下方。
这份殊荣,已然昭示宁凡在天子心中地位之重。便是太子,平日也未必享此待遇。
不少人暗中交换目光,心中警惕之意更甚。
宁凡行过礼,缓步落座,神情恭敬,实则从容不迫,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宁龙微抬下颌,目光在群臣之间扫过,缓缓道:
“宁王此去云州,赈灾有功,抚百姓,剿乱贼,实乃我大玄栋梁之臣。封赏之事,如何施行,诸卿有何异议?”
声音不大,却如雷霆滚过。
文臣之中,王恒微微眯眼,手中玉简轻扣,沉默不语。
兵部尚书徐大忠第一个出列,拱手朗声道:
“启禀陛下,宁王殿下文武兼备,治民有功,诛贼有劳,臣请为宁王加封‘安远大将军’,赏赐云州之地三成税赋,以资筹备。”
言毕,声音在大殿回荡。
有人附和,有人犹豫,也有人面色微变,隐隐不满。
三成税赋,非同小可!云州虽因蝗灾大乱,但底子厚实,一旦恢复过来,这将是一笔极为庞大的财富!
更别说“安远大将军”的名号——带兵之权,异于寻常。
宁龙未急表态,而是目光看向宁凡。
宁凡起身躬身道:
“微臣不敢妄受厚赐,云州之民尚在水深火热,税赋之事,还望父皇以赈民为重,微臣甘领将军之号,但不取民脂民膏。”
此言一出,朝堂一片哗然。
王恒眸光微动,心中警铃大作。
宁凡这番话,既立了贤名,又断了旁人以“聚敛私利”诬陷之口,简直滴水不漏!
连宁龙眼中也露出几分欣赏。
他大笑道:“好!宁王仁心,实乃国家之福!朕准了!”
御笔挥毫,金字玉玺落下,宁凡正式加封安远大将军,镇守云州之事另议,赈灾功劳,赏赐金帛万两,良田五千亩。
群臣齐齐拜贺。
宁凡收拾衣袍,淡笑而谢,面上恭敬,内里却早已胸有成竹。
—
正当封赏告一段落,宁龙忽然面色一沉,声音冷厉:
“李肃案,朕未曾忘。”
殿中骤然一静,落针可闻。
没错,在宁凡归来之前便让人先一步押送李肃归京,宁龙听闻此事之后大怒,派大理寺审查,并且关在天牢之中。
但是万万没想到,还没等大理寺的人开始审查,李肃竟然留下一封信,服毒自杀了!
宁凡微垂长睫,眸中冷意一闪而逝。
宁龙继续道:“天牢失守,重犯自裁,疑点重重。此事若不彻查,何以服众?何以安天下?”
说着,他将目光落在刑部尚书顾庭生身上。
“顾卿。”
顾庭生乃老臣,素以刚正着称,身形清癯,面色肃穆,闻言即刻出列,俯身道:
“臣在。”
宁龙声如雷霆:
“朕命你亲自督办此案,不得有误!无论涉及何人,背景如何,务必查明真相,彻查到底!”
顾庭生恭敬应道:“臣,遵旨。”
他身形佝偻,声音却铿锵有力,响彻殿宇。
朝堂之上,群臣面面相觑。
这下子,不管谁暗中有鬼,都将无所遁形。
王恒袖中拳头紧握,面上仍然温和如常,眼中却掠过一丝隐晦杀意。
宁凡垂眸不语,心底却泛起了冷笑。
——很好,正合我意。
——李肃之死,不过是序幕而已。
—
朝议将散,宁龙最后目光扫过宁凡,意味深长道:
“宁王,朕赐你一月假期,好生休养。但暗潮涌动,国事未可松懈,还需早作准备。”
宁凡拱手而拜,声音澄澈有力:
“微臣谨记陛下教诲。”
宁龙大笑,龙袍一振,起身离去。朝堂百官纷纷退下,乾元殿前石阶下,一道道身影渐次远去,只余霞光映照,大地苍茫。
风起云涌,京中暗战,一触即发。
而真正的大局,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