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我认识，我让他来找你。”
苏正没有多问。
林小凡下了马，坐在街角处。
他怀中抱着大刀，眼神迷离。
抬头看去，街道上，一家铁匠铺老板打开了门。
老板从中取出一把大刀，在手中掂量了几下，往外走去。
他旁边还跟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手中拿着一把大弓，背后背着箭袋。
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应当是老板的儿子。
“老板。”
林小凡站起身来，往铁匠铺内看去，问道：
“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自是去杀那叛军！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老板语气中充满豪迈。
林小凡张了张嘴，想要劝些什么，但到嘴的话没有说出口。
他经历过太多战事了。
其中不乏有像铁匠铺老板这般，一腔热血就上战场，幻想着自己奋勇杀敌的场景。
但多半是会死在人生的第一战中。
战场很残酷，没有经历过专门的训练，上去多半就是死。
哪怕你练过武，在数十名士兵的配合下，也会被箭雨射成刺猬、被长枪捅成筛子。
那些有万夫不当之勇、可以一敌百之人，也都是拥有最顶级的装备、最高超的武艺、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磨炼出来的。
“不如你们跟着我吧。”
林小凡突然开口道。
“跟着你？为何要跟着你？少年郎，别挡路。”
老板转头就要走。
在他看来，林小凡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
“你们这样上战场，会死。”
林小凡直接道。
“大丈夫战死沙场，死有何惧？”
铁匠老板满腔热血。
林小凡眉头一紧，在怀中摸了摸，取出上午刚拿到的勋官告身。
“城墙上不差你们两人，苏正给我安排了任务，我正差人手，你们跟着我吧。”
“在哪杀敌不都一样？”
铁匠老板看着勋官，眉头紧皱。
主要是他不识字啊！
不过那章印不会骗人。
“好！”
思索片刻后，他点头答应。
“你们叫什么名字？”
“李大牛。”
老板回答道。
“李狗。”
小一些的青年也答道。
“我叫方凡。”
林小凡顺手拿起店铺里的一个面具，带在了脸上。
青铜面具透露着獠牙，唯剩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
康小安很快就赶了过来。
他脸色较为镇静，并没有因为叛军袭来而恐慌。
能做到伍长的位置，他是真正上过战场、手上沾过血的。
“凡哥。”
康小安来了。
林小凡看到李狗手中的大弓，开口询问：
“你会用弓箭？射的准不？”
“二十步开外，我能一箭射杀兔子！”
李狗骄傲地拍了拍胸脯。
“好。等会你们跟着我，我若是把手放在腰间，你们就做好战斗准备，如果我摸脖子，李狗你不要犹豫，直接把我面前的人射杀。”
林小凡开口道。
有一个手里有远程武器的人，行动起来能方便不少。
李狗听到杀人，神色一变，问道：
“方凡，咱这是要去干啥？”
“杀细作。”
林小凡回应一声，随即问道：
“小安，库房里还有没有兵甲？给他们二人也找一套。”
康小安苦笑一声，道：“凡哥，兵甲数量有限，就算是前线战士也做不到人手一套，哪有多出来的兵甲。”
“好吧。”林小凡苦笑一声。
是他想的太好了。
夜色越发浓郁，乌云蔽月，世界都仿佛蒙上了一层暗纱。
城中无数道火焰亮起，称不上照的透亮，但能勉强看的清路。
许多百姓在街道上奔走，有的忙着私事，有的要去城墙上帮忙……
城门往内是一条大道，往里走百步的距离，官府设了一道关卡。
几个官员带着一群衙役，在此阻拦上前之人。
他们防细作，也主要是防上城墙帮忙的百姓。
至于说那些守军，倒是不用担心。
叛军这些日子才开战，根本来不及混入军营之中。
林小凡望向远方，城门打开，一队人马冲出，约二三十人。
想来是苏正派出的伏兵。
令他有些没想到的是，苏正派的领头人正是王二。
王二那块头，打三四个人想来是没问题。
但他似乎没有什么作战经验，让他来领头……并不恰当。
想来城中是真无人可用了。
林小凡叹气一声。
希望不要出什么纰漏吧。
他将目光落在赶来援助的百姓身上。
一个四五十岁的老汉走来，道：
“大人，我来送些火油。”
“把东西放着就好。”
官员微微颔首。
老汉把东西放下，转身离开，几个衙役搬着往城墙抬去。
像是这种来送物资的，压根就不需要多问。
“大人，我想上阵杀敌！”
一个汉子走来，他身子精瘦，手中提着一把大砍刀。说到杀敌时，还用力挥动了几下。
“你是哪里人？来城中多久了？是做什么的？住哪里？”
官员仔细盘问着。
“放他过去吧。”一旁的康小安发话，道：
“他是城西卖豆腐的，土生土长的永青城人。”
官员皱了皱眉头，相互对视一眼，将人放过去。
刺史将守城全权交由苏正负责，苏正又给这人很大的权利。
林小凡微微颔首，这也是他点名要康小安的缘由。
这人当着什长，喜欢利用自己的身份，四处结交人脉。
这种人，人缘广，认识的人也多。
放他在这，能省下不少麻烦。若是有生面孔，他也有可能一眼看出问题。
林小凡望着时不时前来的零零散散的几道身影，叹气一声。
这场仗难打啊。
大乾连年征战，死的人多了，男女数量就变得不均衡。
永青城有万人，但除去老弱病残、除去女眷、除去小孩、再除去各个大家里的家丁，所剩的人就不多了。
且剩下的人，也不是每个都愿意来帮忙。
大多数人都怕死，都缩在家里。
“你是哪里人？来永青城多久了？做什么的？”
又有两个精壮汉子前来。
“我们二人来自刘家村，本是来卖些布匹，不料正好遇到叛军来袭，想要助战。”
两人穿着粗布麻衣，一人拿着一把大刀。
“凭证呢？”
“在这。”
“小心一些。”
官员让开了一条道路。
两人对视一眼，朝城墙去。
夜色之中，他们嘴角勾起一丝得逞的笑容。
“等战斗开打，咱们一股脑冲向城下，把守城的士兵砍了，打开城门，放大部队进来。”
“是。”
两人走着走着，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前。
夜色之下，他们没有看清楚，差点撞上去。
“草，你踏马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