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所有人都哄堂大笑。
林黛玉睁大了眼睛,问:
“真的假的?读《女则》?我娘没让我看过。”
迎春又笑,这会是真的忍不住笑意,连话都说不出来,乐得直捂肚子。
王熙凤便替迎春回答:
“也真也假。《女则》《女四书》什么的,读是要读的,为了跟别人一样,学就大可不必,家里几个姐儿,老太太安排着,琴棋书画各专一样。元春学琴,迎春学棋,探春学书,惜春学画。”
林黛玉毕竟年纪还小,隐约觉得王熙凤话里有话,可却不知道藏了什么,便抬头问贾敏:
“娘,凤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
贾敏知道女儿早慧,倒也不瞒着,开口解释:
“这世道,对女子一向苛刻,要想过得好,那便要学着把这世道给女子定下来的规则读懂,读通。将来要想钻空子,也得知道空子在哪里啊?等你稍大一些,也是要读的。”
林黛玉听懂了,略一思索便不再往下问。
倒是迎春这会有点懵懂,看向王熙凤。
王熙凤便戳了戳贾琏。
贾琏坏笑着不吝给妹妹解惑:
“就像咱们朱朝的律法书,写了许多犯法的事,你要想干坏事,那首先要知道什么样的坏事在那律法书上。”
迎春这下懂了,小脸通红,只拿帕子遮住了脸
惹得众人又是笑声连连。
王熙凤是个自来熟,热情如火,贾琏也是个不怯场的,不一会儿亲人初见跟久不相见的那点子生份便烟消云散。
贾敏的心里只剩下再见娘家亲人的欢喜。
又聊了半天家中人的事,心情激荡之下,贾敏明显有点精神不济,王熙凤见这会正是常人午睡的时间,林如海也还没回来,便把这场会面强势结束掉:
“小姑姑也太瘦了,姐儿也是,这会我跟二爷来是长住,并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你且去睡一会。我跟二爷也好去整理行装,晚上等姑丈回来了,再全家聚一聚。”
贾敏聊了这一会儿,也大概知道自己这侄儿媳妇是个爽利且干实事的。
虽说有些反客为主,可难得做得极其自然,一点不让人生厌,便也不推迟,只让王嬷嬷跟自己的贴身丫头青绿带王熙凤去安置。
王熙凤抱着林黛玉不撒手,贾敏抢都抢不走,看林黛玉也不抗拒便随她去了。
迎春岁数小,但又已经过了七岁,便不跟王熙凤和贾琏一起住,由青绿带着去林黛玉的小楼中跟林黛玉作伴。
这个正中王熙凤下怀。
王熙凤放下林黛玉,又抱了抱初来乍到还有点怯怯的迎春,安抚了几句便让她牵着林黛玉带着丫头婆子们跟着青绿走。
按她上辈子的记忆,林黛玉的性子初初进府时,可不是后来那样隐忍。
这俩个,还不知道是谁照顾谁。
迎春实在是没有什么主心骨,跟着林黛玉,哪怕能学到怎么御下也是好的。
贾敏给王熙凤安排的是后院里靠着北墙的一整个大别院,比京城她跟贾琏住的东跨院还大了不少。一共有七八间,院子后面还有一大片空地。
院子里外都看得出来是刚刚整修过的,里面的东西也全都配齐了。
先行跟着林管家过来整理行李的暖香跟翠秀已经把用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屋里一派热闹,博古架上也是满满登登的。
就是整体的院子外面跟贾敏起居的地方一样,看起来朴素得很。
整个院落里,也就西厢房东西多些。
王熙凤只冲着里面一屋子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朝贾琏坏笑:
“二爷,诺,以后可要努力读书哦!干了什么坏事也好让人抓不到把柄!”
贾琏也不恼,抓起一个书桌上的砚台:
“哼,你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无知妇人,可知道什么叫书中自有黄金屋,就这块砚台,拿出去,便是整块这么大的金砖也换不回来。这才叫低调的奢华。”
王熙凤挑眉挑衅。
“啧啧啧,什么时候二爷也让我屋里的东西低调的奢华一次?”
王嬷嬷不知道她们两口子在耍花枪,只觉得贾琏说话不客气,怕王熙凤恼了让贾琏下不来台,便赶紧转身向外,并道:
“夫人还给二爷跟二奶奶多置办了一间顶顶紧要的房间呢!”
“如何紧要法?”
王熙凤瞪了一眼贾琏,倒没有跟贾琏继续斗嘴,只跟着王嬷嬷走。
王嬷嬷笑得暧昧:
“老奴卖个关子!”
大家从边廊走便又回了正屋,正屋边上一间小小的耳房,门楣上挂着一副小小的弓箭。
还没进去呢,王熙凤也一看便知,是提前准备好的婴儿房。
这才想起,自己从下了船就老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似的。
果真,是忘了。
哟,怀个孕,居然还有忘性大这样的毛病?这可太难为人了!
“二爷,请大夫!别的不要紧,记性不好可不行。”
贾琏也恍然大悟,忙不迭的喊道。
“啊,对,嬷嬷,赶紧请个大夫来,凤哥儿好像是怀了。”
王熙凤能吃能睡,坐卧正常,他除了晚上吃不到嘴时能想到她肚子里兴许有孩子,其他时候压根也想不起来。
王嬷嬷唬了一跳。
赶忙叫了小丫头去请大夫。
又扶着王熙凤就往已经收拾好的正屋里进,给王熙凤张罗了一个稳妥的不会被收拾屋里的丫头们撞到的地方坐下,忙不迭倒了杯水给王熙凤,把她伺候的妥妥帖帖的,才转身叉腰。
眼神如刀一般,把王熙凤屋里的三个大丫头通通杀了一遍。
“你们奶奶身子不方便,下了船便该留意着!居然一声不吭,一句不提!”
“要你们作甚!这要是有什么事,我就替老太太,把你们卖了!”
平儿理亏,王熙凤健步如飞,于是她便忘了。
便低头认错,带着两个新晋大丫头伏低认小,被王嬷嬷指挥得团团转。
贾琏也没逃过一劫。
王嬷嬷语重心长的说了一番,这怀胎前三个月一定要小心,再次小心都不为过,做新媳妇的不懂或是不好意思说怕烦了别人,做夫君的便要替媳妇想着。
贾琏只点头哈腰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