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飞，难道你要看着白师妹换衣？”
怀中女子声音响起，声调慵懒软绵，似尚未从方才的攻伐中缓过来。
韩飞干笑一声，背身去。
待白自在说了句“好了”，他回过身，一把揽起白发女子，随后双翅骤展，直朝数百里外的最高峰疾掠而去。
二女一左一右被他挟于臂侧，俯瞰脚下起伏的荒山，心中恍若隔世——
十年了，此刻再度临风而行，几乎令人忘了呼吸。
脚下一庞大村落渐渐出现，韩飞双翅一敛，带着二女直落在村中那座巨大的骨殿前。
大步迈入殿中，只见凌啸天端坐骨座之上，下方立着一身甲胄的凌素心，父女二人正低声商议着什么。
见有人闯入，凌啸天先是愕然，随即面露狂喜，竟当场屈膝叩地：
“恭贺韩仙师，重得法力！”
“不过是暂时恢复罢了。”韩飞摇摇头，
“村长，韩某以何来换《阴阳诀》？”
自他恢复法力以来，丹田中金丹运转得越来越慢，他估计最多也就一个时辰，便会重新被禁，打回凡人之身。
至于为何不像刚登岛时瞬间被禁，韩飞猜测或许是吸收了‘先天初灵’之故。
“是。”
凌啸天忙从怀中摸出一本兽皮书，随后一指身旁女儿：
“在下只求一事——请仙师带小女离开此地！”
说完，双手高举兽皮书于顶。
韩飞眉头微锁，看了那覆甲女子一眼，淡淡应下：
“我只送她出此地，待安全后，便分道扬镳。”
“理该如此！”
凌啸天大喜，将双手举得更高，急声补道：
“仙师登峰后，切记不可用锐器击顶，须以钝物——最好是拳力！”
“多谢提醒！”
韩飞略一颌首，抄过兽皮书，随即挟起凌素心，破空而去。
“爹，你多保重——！”
凌素心的呼喊渐远，化作长空回音。
凌啸天几步奔至殿门，仰头望向那一点青光远去，唇角颤抖：
“素心……若有来世，再作父女吧。”
。。。。。。。。。
数百里距离，对此刻的韩飞而言，不过顷刻之间。
刚靠近那座最高峰，一股刺鼻的腐蚀气便扑面而来。
他忙将护体神光祭起，将三女尽数护入其中。
“嗤嗤——”
腐蚀之气不断侵蚀神光，韩飞不敢耽误，一只由神识凝成的巨大拳形瞬间在头顶浮现。
这一式，正是得自《炼神诀下篇》的——神识化形！
“轰——！”
拳影落下，在震天轰响中，一股巨大的气浪以峰顶为中心，向四周涟漪而去，翻起层层土浪！
紧接着，那巨峰猛地一震，整座山体仿佛或转过来，剧烈地收缩着！
片刻后，整座岛屿都跟着起伏，震荡之间，仿佛天地都要翻过来！
与此同时，四周腐蚀之气暴涨，护体神光被侵蚀得阵阵扭曲，几乎就要碎裂！
韩飞心中一紧，连忙强提法力。
就在护体神光将将稳住之时，灰蒙蒙的天空忽然被撕开，一个百丈宽的气旋旋转成形，流光坠下，织出一条通往天穹的五彩通道！
“食道打开了！”
韩飞眼中一亮，双翅疾展，卷着三女直冲进去！
凌啸天说过，通道长应不足五百里，以他的遁术，在六十息内通过，理应易如反掌。
岂料霞光刚一触身躯，便觉像坠入一个五彩泥潭，身形立时滞缓，几乎寸进不得！
‘糟糕！’
他脸色陡变，心念一催，一条血红披风浮现身后。
紧接着，两道精血连燃，披风摇曳，血光交错，身形猛地再次拔高！
速度虽是提升了不少，但此消彼长之下，护体神光却是黯淡了许多。
好在他法力雄厚堪比金丹后期。当即暴喝一声，法力再无保留，如潮水般涌入全身，神光盾立即重新稳住！
“给老子冲！”
五彩通道中，韩飞睚眦欲裂，青筋暴突，全身像要炸开！
那三名女子，搂脖的搂脖，揽腰的揽腰，像三只树懒，紧紧挂在他身上。
法力急剧消耗着，才过了三十息，韩飞就觉身上已越来越重，照此下去根本撑不到通道尽头！
“罢了！”
他心底长叹，开始第三次燃烧精血！
自被狄春风追杀那次后，韩飞就再没连续燃过三道精血——哪怕当年被雷三千逼入绝境，也未如此。
‘再坚持五息！’
他面色潮红如血，速度再次暴涨一线。
抬头望去，气旋口近在咫尺，其周围环着无数尖锐山峰。
下一瞬，眼前骤暗，身下一股狂烈推力卷来，整个人瞬间被剧烈翻转而出！
几乎同时，丹田中传来一声脆响——金丹竟裂开了一道细纹！
韩飞心头一苦——这就是燃烧三次精血的代价！
天旋地转间，他法力已消耗殆尽，再也无法稳住身形，裹挟着三女向下直坠。
迷迷糊糊当中，远远望见那条五彩通道正缓缓合拢。
‘逃出来了吗？’
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接着便昏死过去。
。。。。。。。。。。
“韩飞，你醒了？”
韩飞缓缓睁眼，一张绝美的面庞映入眼帘。
女子眼中满是关切，见他醒来，辰星般的双眸立即弯成月牙状。
“这是哪里？”
他刚要强撑起身，才发现自己枕着的，是金巧娥一双丰腴的大长腿。
金巧娥轻轻将他扶起，摇头道：
“我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不过此地虽仍无灵气，自身法力却是运转无碍，法宝丹药也可使用，想来是离开了那金灵之地。”
耳畔传来海浪拍击声。韩飞环顾四周，见四下茫茫一片，自己正处于一艘飞舟上。
飞舟分上下两层，装饰也不俗，显然金巧娥之物。
甲板不远处，一名白衣白发的女子正望向这边。
“韩道友，你总算醒了。”白发女子轻轻一笑，
“你那日使得是何种秘法？实在太过骇人。幸好我和师姐身上还有些万载灵乳，否则……”
“万载灵乳？”
他忙内视丹田：见金丹上虽有裂纹，却未崩碎，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也只有万载灵乳这种宝物，才能在三次燃烧精血后，勉强维持住境界不掉，金丹不碎！
此物珍贵自不消多说，当初他们三人在沧澜宫只获得十多滴，韩飞的早已用完，想不到这两名女子对他倒也舍得。
“多谢两位姑娘！”
他刚颔首致谢，身旁女子便略带不愉道：
“我与白师妹的命数次为韩兄所救。患难之交，韩兄何必如此见外？”
“就是！”
白自在一改平日清冷模样，起身笑道：
“韩道友与我师姐已是道侣，何必如此客气？！”
“师妹！”
金巧娥斜了她眼，随即又看了看韩飞，正色道：
“当时为脱困从权，岂能以此来绑架韩兄？此事，以后休得再提！”
“哦，知道了，师姐，”
白自在瞅瞅两人，低声应道。
韩飞一怔，见金巧娥神色认真，心里先是一松，随即又莫名有些失落。
“金姑娘，那凌素心呢？”
“她是凡人，不能长期经受海上飓风，便让她待在下层船舱了。”
“嗯。”
韩飞微微点头，又四下打量，眉头渐渐蹙起。
“韩兄，”
金巧娥见状，开口问道：
“你知道这是何处？”
“若我没猜错——”他望向脚下漆黑的海水，沉声回答：
“此地，应是‘破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