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
“那年他二十，我十八，结婚的时候，我老伴儿用自行车给我托回家的，那时候，两家几十里地以内的用自行车托回家，远一点有的用农用四轮车，条件好一点的托人情走关系，雇一台大解放...”
“结婚后，分家了，几个盆几个碟子几个碗，还有一个水瓢，住的是土房…”
“正好赶上的春节，公公和婆婆只给了一条膘皮肉，连两斤都不到…”
“那时候日子虽然过的苦，可是我们俩却过的有滋有味，没有那么多想法...不像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
给林余和李芷涵的感觉是，老太太要么想念老伴儿了，要么回光返照。
两人没接话，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说着。
不知道李芷涵了解多少，但林余知道的那些事却和老太太说的那些能对应上。
那是一个时代的记忆。
苦难的记忆。
那时候，城里人还好，农村人过的很苦，忒苦。
那时候，不同于现在，那时候打工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而不久的将来，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老太太或许是晕了，或许是没了。
很久很久，不曾发出声音。
“大妈，你还好吧？”，李芷涵迟疑地问道。
“差辈了，涵涵…”，林余插了一句，老太太都退休了，应该叫奶奶。
黑暗之中，再次沉默了下来。
没有一丝声息。
李芷涵将嘴巴凑在了林余的耳边，轻声道，“哥哥，她不会是去了吧？”
“睡觉吧！”
“不要！”
李芷涵顿时吻上了林余的嘴巴。
老太太说的话萦绕在她的心头，在不知道未来的情况下，早点把该办的事办了才对，把心一横，行动了起来，人死牛超天，不死万万年，呃...是管它什么洪水滔天。
“涵涵，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伱摸摸，我的心滚滚发烫，哥哥…它在燃烧！”
一丝旖旎的气息慢慢地散发了出来，李芷涵追着林余的嘴巴，主动锁吻。
吧嗒吧嗒…
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滴在了林余的脸上，流进了眼睛，淌入了嘴里。
有点咸。
“在生命里最后的时刻，你在逃避什么！”
林余用仅剩的一只完好的手，推着她娇嫩的脖颈，“不要悲观，一切都有希望！”
“我不听我不听！”
这时，楼板下面又传出了大妈的声音。
“姑娘，你和他废什么话，男人就是一头驴，你让他尝到甜头，他跑起来比谁都卖力！”
“老太太，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林余当即怼道。
李芷涵自顾自地脱起了个干干净净。
“涵涵，你！...你这样属于恩将仇报！”
“姑娘，加油！我等不及了，我想听那动静，一会你大点声…”，老太太唯恐天下不乱，继续怂恿着李芷涵。
“老变态！”，林余大声喝道。
“姑娘，给老娘狠狠地鞭挞这个嘴硬的王八蛋！到嘴的天鹅肉都不知道吃，活该他一辈子单身！死了以后还能尝到什么味？真是笨的可以！”
“涵涵，停下，别听她胡说八道…”
“老妖婆，老子有女朋友！”
就在李芷涵脱掉了外衣之时，大地又震动了起来，轰隆隆…
余震。
林余顺手将她搂在了怀里，幸运的是，由于屋顶那整块的混凝土板，挡住了涌动的碎石，也挡住了沙土，两人所处的位置没有遭到袭击。
“大妈，你还好嘛？”，李芷涵关心地问了一句。
不为别的，就为有一个支持者，对这别样的认同感，李芷涵当即询问了一句。
“你...磨磨唧唧，换成我当年，早就...把我老头子收拾的软硬相顾，该软的软，该硬的硬...”
“老太太，你留一些力气好吧，别人的事，你瞎掺和个什么劲！做梦找你老头玩去！”
“柳下惠！”，老太太当即回怼道。
“我特...唔...”
李芷涵松开了嘴，一双美眸，灿若繁星，凝视着林余的双眼。
即使在黑暗的空间里，依然可以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星光...仿佛两团火焰，熊熊地燃烧着。
一些美好的回忆，再次浮现在林余的脑海里。
那是美的记忆。
曾有人这样描述白月光，她只要往那一站，不说话，不用任何动作，她就是A，但凡...就绝对不会有b。
提起初恋，提起白月光，假如初恋就是白月光，那么男孩是幸福的，而且永远不会或忘，只是悄悄的藏了起来，不对任何人讲。
为什么说初恋失败之后，人都会成熟起来，心里能藏住事了，就是成年人了。
李芷涵拿过手机，放在了林余的左手边。
极致美好的事情展现在了林余的眼前，即使没那么明亮的光线，这份身姿也绝世独立，再无相似。
多一丝肥腻，少一丝纤瘦。
不是李芷涵傲娇，凭借她的样貌和身材，真的只有一种可能。
不是我清高，是你真的配不上我，这种感觉正好描绘了她傲人的资本。
然而，其实除了傲娇，她并不像有的人那样过度迷恋自己外在的条件，也没有把她当成武器，以攫取利益或作为进升的条件。
某人，气冲牛栋！
“你不要这样，你会后悔的...”
李芷涵忙碌着，顾不得回他的话。
“我会被你害死的...放手！”
“嘻嘻...哥哥，你把你这只好手拿开，听话，过度的挣扎是无益的，从了我哈！”
“涵涵，你有嫂子的，你不能做对不起她们的事！”
“呵！我脸都花了，变成了丑八怪，我死后管它洪水滔天......我敢打赌，假如侥幸活了下来，你出去就会跑，翻脸不认人，对嘛...所以，我不会给你机会的，不管是生是死，今天必定要拿下你，林余...认命吧！”
不知道为什么，林余忽然有种想哭的意思。
这身姿美好当然非常美好，绝无仅有，不同于李明玥和沈嘉颐。
可是，可是...这不是强人锁男吗！
两人僵持着，李芷涵的面色变化了起来。
吧嗒吧嗒...
泪珠又再次滴落在了他的胸前。
“你开心就好，别哭了，不要...把伤口感染了...”
李芷涵没理会他，又自顾自地忙了起来。
地板下面，有一位大妈屏息凝神地听着，用胳膊肘支着地板，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不停地晃着。
由于是一楼的原因，她这里残存的空间相对大一些。
她另外一只手里拿着一根蒜肠，细嚼慢咽，时不时地停下嘴巴，伸长了耳朵听着上面的声音。
看情形，毫发无损不说，还自得其乐。
不多时，她喜欢的那种动静终于传了出来。
仿佛是最后的晚餐，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大妈神情缅怀，看来她想念老伴儿这件事是真的，放下了手里的香肠...
脑海里和老伴儿那些爱点点滴滴地出现在了脑海。
她仿佛又听见了老伴的声音...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大妈听墙角听的都累，心道，这比那个死鬼不知道强了几百倍，上面的那个丫头算是享福了，万中无一的都能被她遇到，真是命好的让人嫉妒。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大妈开始诅咒了起来，这还让不让人消停一会了，还没完了还。
声浪再次高亢了起来。
大妈一脸便秘的表情，怎么怎么又来了...哎呦，身子软绵绵地，提不起一丝力气。
嘿，这年轻人！
忽然，余震再次袭来。
整个大地又颤抖了起来，李芷涵并没有停下来，大地在震动，她也在震动，既然都身处地震之中，是死是活，也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
“你把它给我呀！...”
“呵...做梦！”
“......”
“废物，小笨蛋！用技术...你这小姑娘，啥也不懂...”，来自下面大妈的挤兑。
......
当一切恢复平静。
连呼吸都已经平静了之后，李芷涵将头放在林余的心口，紧紧地裹好被子，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一定很香甜，她如愿了！
林余拿过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三点。
为了不浪费电量，将手机又关机了。
废墟之外。
高洁和刘晓娜，两人蜷缩在篝火旁，合衣而睡，实在是筋疲力尽，没有一丝力气了，不得不停下来。
一味的消耗，没有食物的话，她们两人也只能等死。
遍布的几个火堆旁，很多人都一样，蜷缩地睡着了，有人甚至做梦还在喊着家人的名字。
有的梦里低声地抽泣。
高洁和刘晓娜只睡了两个小时就醒了过来，想办法解决食物是个最关键的问题，不然不等救人，她俩也会饿死。
出于两过往的经历，两人整理了一下背包，结伴同行，昨天光想着救人了，周边的情况需要摸一遍，也许有幸免于难的家庭，一定能找到吃的。
两人看了一眼，露着行李架的车顶，那应该是酷路泽的车顶，看了周边，在心里标记下了位置。
两人步行，在龙门上对面相距很远的位置找到了一个小镇，看上去损坏的程度小很多。
有几处炊烟袅袅的人家。
两人走了过去，经过反复地谈判，五千块买了一锅馒头和一锅肉包子。
看起来很淳朴的两口子，在金钱的诱惑下答应了交易，他们也为难，不知道多久能买到米面等食物。
一是看两个姑娘可怜，手指都磨破了，二是钱给的足。
中年妇女找来消毒水和纱布，然后去包包子去了。
高洁和刘晓娜睡了一会儿，等到馒头和包子好了之后，吃完带走，继续回去奋斗。
中年男子心好地送了他们几幅手套。
将将要走出去的高洁，转身对中年人问道，“大叔，你能找到人帮忙搬石头吗？人越多越好，工钱按天结，一天一清，工钱多少可以商量！”
中年男子面色迟疑。
高洁向对方走近了一些，打开背包，里面全是好几捆现金...这个爱带那么多现金的毛病是跟小恬学的。
小恬跟林余学的，所以说，好习惯是可以传染的。
中年男子几乎瞬间就决定了，准备召集人手，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那那那我去找找人试试...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刘晓娜看了看手表，“大叔，一个小时，有多少要多少，格外给你跑腿费，你也算人头的话，工资翻倍！”
中年人乐开了花，“好的，老板，你们在家坐一会儿，我这就出去...”
“老婆，给两位老板泡茶，好茶！”
说完，中年人小跑出门，快速地消失了。
时值中午，中年人带回了十多个人，经过一顿商谈，最终定价一人一天一千五百块，十个小时。
因为家里没受灾的毕竟不多，这个时候救人多是自发的，乡里乡亲，不能见死不救。
但有的人，更喜欢钱，没别的，穷怕了。
高洁和刘晓娜带着众人往回走，步行，大约得一个半小时，为什么这么远？
因为地震波及的面，实在是太广了，没受灾的地方只能在远处找。
......
废墟里。
林余和李芷涵加上大妈三人的聊天群，开始弹屏了。
“小姑娘你得多学习，技术太差是栓不住这么强悍的驴的，用不用大妈教教你？啊？哈哈...”
“呔！你个妖魔鬼怪，昨天不是没气了吗？今天怎么又活了！你个老妖婆！”
林余对她怨念满满，如果不是她怂恿，只是李芷涵自己的话，还能应付一二。
“你才是妖怪，你们全家都是妖怪！小姑娘是个明星，长的就不差，你居然能忍住，所以你才是妖怪！柳下惠！”
“嘻嘻...”，李芷涵只是一味的笑着，黑暗之中，看不清楚，可她的柔情从心里溢出，充满了双眼。
此时趴在林余肩头，享受着他在身边的美好，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有多高兴。
“大妈，你赶快没气吧，假如我出去了，给你收拾收拾，选个好地方！”
“小牛子，给我等着，我这就教教小姑娘，等死吧你！”
“姑娘，你听着，你要...”，大妈开始传授李芷涵屠龙技了。
林余赶紧捂住了李芷涵的耳朵，奈何左手捂不严实，李芷涵也没有阻止，依然可以清晰地听清楚老太太说的什么...
“淦！”
“虎狼之词...不知羞耻...有辱斯文！”，林余悲伤地嘀咕了一句，把手放了下来。
毁灭吧！
“嗯...嗯...嗯...谢谢大妈！”
老太太三十年功力全部传授给了李芷涵，历时两个多小时，林余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这可恶的老太太。
“小姑娘，你现在就试试，不懂就问...哼哼，不相信还制不了他，你只要肚子里有了宝贝，不管脸变成啥样，他都得老老实实的...”
“嘻嘻...”
“他心善，就是他的弱点，赶紧行动，不管能不能出去，早点怀上...假如真的出不去了，也不枉做一回女人，没生过孩子的女人是不完整的！行动！”
“知道了，大妈...谢谢你！”
“老妖婆，给老子闭嘴！”
老太太说的这些，林余很担心变成了现实，现在已经乱了，如果李芷涵怀了，那么必将天下大乱。
“......”
不的多时，老太太停止了对林余的回怼。
因为那丝旖旎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笑着说了一句，“享受吧，小牛子！”
古有，丰田震，奥迪震，奔驰震，总结都是cAR震，但是震中震还是第一次遇到，昨天就遇到了。
不管余震多么猛烈，依然难以压抑李芷涵的心思。
老太太教会了她很多基本知识，比如算日子，算时间，算安不安全...比如锁术。
身经百战的老太太不要太强大，十八般武艺是样样精通，甚至连如何给男人进补她都能写一本书了。
“色欲熏心的老妖婆！....啊...”
“一处软必然一处硬，你的嘴没什么劲了吧，年纪轻轻的不知道尊老爱幼，活该被我老人家收拾呀！”
“小伙子，你不要分心，怎么对得起姑娘的一番心意！”
“闭嘴，老妖婆，你肯定在怡红院上过班！”
“你该死，我教会了她，让你享受帝王般的待遇，反过来骂娘，能不能做个人！”
这时，李芷涵吟唱了一声，接话道，“大妈，你别出声，他是故意要分心的，我怎么能打的过他，咱连是一个战线的，你的仇由我来报！放心...哼...”
“加油，姑娘！”，老太太这回准备真不出声了。
不管林余怎么怼她，都一声不吱，手里摸出瓜子，边嗑瓜子边吃瓜。
等忽然声音停止，声音不对的时候，她总会指点一下。
李芷涵更忙碌了。
还有林余的怨怼。
不过大妈真的是诚心教李芷涵，对林余的怨怼不做任何回应。
此曲只应天上有，大妈嗑瓜子静静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