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处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动了。
我的呼吸几乎要凝固在喉咙里。
祁煜琛的手掌在我手心里沁着薄汗，却依然将我攥得死紧。
契印在胸口烫得厉害，像是有团火在皮肤下滚来滚去，连带着眼眶都泛起热意——这是妖瞳在预警危险。
\"咚。\"
第一声脚步声震得洞顶落石如雨。
我下意识将祁煜琛往旁边带了半步，他却反过来把我护在身后，破妄剑的银纹在黑暗里烧得发亮，像条蓄势待发的灵蛇。
第二声脚步声更近了。
这次我看清了——阴影里先探出半只爪子，比守洞兽的还要大上三倍，指甲缝里凝着黑褐色的血痂，沾着碎骨渣。
紧接着是腥风，腐肉混着铁锈味直往鼻腔里钻，我胃里翻涌，却强忍着没出声。
\"清儿，闭气。\"祁煜琛的声音压得极低，剑穗在他手腕上绷成直线。
等那东西完全走出阴影时，我倒抽了口冷气。
它足有两人高，浑身覆盖着青灰色的鳞甲，每片鳞甲边缘都渗着黑血，脖颈处挂着串骷髅项链——不是人骨，是比人骨大上一圈的兽骨，每颗骷髅的眼窝里都嵌着颗暗红珠子，正随着它的动作滴溜溜转。
最骇人的是它的脸：半张是腐烂的兽面，半张是人的脸，皮肤皱得像老树皮，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尖牙。
\"这是...邪修炼的尸兽？\"我攥紧祁煜琛的衣袖，契印突然刺痛，眼前闪过片段——那些暗红珠子里，似乎锁着挣扎的魂魄。
祁煜琛的剑嗡鸣一声，银纹烧得更亮了：\"是阴魂钉。
那些珠子钉着生魂，用来给尸兽续力。\"他转头看我，眼底翻涌着暗色的光，\"等下我引它攻击，你找机会破了阴魂钉。\"
不等我应，尸兽已经发出一声嘶吼。
那声音像无数人在同时尖叫，震得我耳膜生疼。
它前爪猛地拍向地面，碎石飞溅，祁煜琛拽着我往侧方滚去，后背撞在湿冷的岩壁上，疼得我倒吸冷气。
\"小心！\"他突然把我往怀里一带，尸兽的尾巴擦着我发顶扫过，带起的风差点掀翻我。
我抬头正看见他绷紧的下颌线，喉结动了动：\"清儿，用契印的光。\"
我咬着唇点头，心口的契印\"轰\"地炸开白光。
这光不像之前那样凝成刀，倒像是活的，顺着我的指尖窜出去，在尸兽脚边凝成个光圈。
尸兽踩上去的瞬间，发出一声惨叫，青灰色鳞甲\"滋滋\"冒起黑烟——是灵泉的力量，它怕这光！
\"好机会！\"祁煜琛低喝，破妄剑划出两道弧光。
银芒掠过尸兽脖颈，串着骷髅的链子\"当啷\"断开两颗。
尸兽暴怒，前爪拍地的瞬间，地面裂开蛛网似的纹路，我踉跄着差点栽进去，祁煜琛反手扣住我的腰，将我捞回怀里。
\"清儿，看它左眼！\"他突然在我耳边说，\"刚才剑砍进去三寸，那里鳞甲最薄。\"
我眯起眼，妖瞳的热意涌上来，果然看见尸兽左眼下方的鳞甲泛着暗紫——是旧伤未愈的痕迹。
我指尖结印，契印的光凝成细针，\"咻\"地射过去。
尸兽发出刺耳的尖叫，左爪捂住眼睛，鲜血从指缝里往下淌。
祁煜琛趁机欺身上前，破妄剑直刺它心口。
银芒闪过的刹那，我看见尸兽胸口的鳞甲下，有团暗红的光在跳动——是那些阴魂钉的核心！
\"刺那团光！\"我尖叫着，契印的光全部涌到祁煜琛剑上。
他的剑突然亮得刺眼，像团小太阳，\"噗\"地刺穿尸兽胸口。
暗红的光\"砰\"地炸开，无数半透明的魂魄从尸兽体内窜出来，在空中飘了飘，便化作星光消散了。
尸兽的动作顿住，青灰色鳞甲片片脱落，露出下面腐烂的肌肉。
它最后看了我们一眼，那半张人脸的嘴角竟扯出个笑，接着\"轰\"地倒在地上，震得整个洞穴都晃了晃。
\"呼...\"祁煜琛扶住岩壁喘气，我这才发现他后背的衣服全被冷汗浸透了，剑刃上还滴着黑血。
我忙翻出空间里的灵泉，沾湿帕子给他擦脸：\"伤着没？\"
他握住我的手，在帕子上印了个吻：\"皮外伤。
倒是你，契印用多了，手都在抖。\"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指尖发颤，忙把帕子塞回他手里：\"先顾你。\"
等他简单处理完伤口，我们对视一眼，默契地往洞穴更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洞壁上的符咒越多，颜色却从朱红变成了暗紫，还沾着褐色的血渍。
走到最深处时，我被一面石墙挡住了去路——石墙上刻满符文，中间嵌着块青铜碑，碑上的字是我从未见过的古篆。
\"这是...\"我伸手触碰青铜碑，指尖刚碰到碑面，符文突然亮了起来，投出一道黄光。
光里浮着几卷竹简，我刚要去拿，祁煜琛突然按住我的手：\"小心有机关。\"
我摇头：\"契印没发烫，应该安全。\"说着轻轻抽出一卷竹简。
竹简展开的瞬间，上面的字自动浮到空中，是祁家古籍里记载的\"血契文\"。
我快速扫过内容，越看越心惊——
\"血祭七十二生魂，以阴泉养尸，可通幽冥...太初教余孽，藏于祁家矿脉之下...\"
\"太初教？\"祁煜琛凑过来看，\"我祖父说过，这是百年前被灭门的邪道，专门用生魂炼尸。\"他手指叩了叩青铜碑，\"矿脉...祁家在云州有座铁矿，三年前塌方封了，难道...\"
我攥紧竹简，后背发凉：\"守洞兽吃的祁家人骨，尸兽身上的阴魂钉...看来他们一直在用祁家的人做血祭。\"
祁煜琛的手猛地攥成拳，指节发白：\"我这就回祁家查——\"
\"等等！\"我突然听见洞口方向传来异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封了出口？\"
我们快步往回跑，离洞口还有十步时，我猛地刹住脚。
原本黑洞洞的洞口，此刻浮着层淡紫色的光膜，像块巨大的水晶，却泛着妖异的紫光。
我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光膜，就像被火烫了似的缩回来——疼，不是灼痛，是刺骨的冷，顺着指尖往骨头里钻。
祁煜琛的破妄剑砍在光膜上，只溅起几点火星。
剑刃上的银纹暗了暗，他皱眉：\"这是封禁咒，至少需要三个人同时用本命法宝才能破。\"
我盯着光膜上流动的符文，突然想起竹简里的记载：\"太初教有'困魂阵'，用生魂血祭才能启动...难道他们知道我们会来？\"
祁煜琛转身把我护在身后，破妄剑重新亮起来：\"不管是谁设的局，清儿，我在。\"
我望着他被光膜映得发紫的脸，心口的契印突然暖了起来。
他的手覆上来，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衫渗进皮肤。
我们就这么站着，听着洞外的风声穿过光膜，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总会有办法的。\"我轻声说，把他的手往自己心口按了按，\"我们还有契印。\"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发顶，剑穗在风里轻轻晃动：\"嗯，我们还有彼此。\"
光膜上的紫光突然大盛，在我们脚边投下两团交叠的影子。
洞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