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寒风拍打着自习室的窗户，苏晚晚把脸埋在高高摞起的参考书后面，笔尖在模拟卷上划出流畅的轨迹。距离期末考还有三周，她已经连续五天泡在这个角落，连图书管理员都记住了她的保温杯。
\"这道题选c。\"
一张便利贴突然出现在她的卷子上。苏晚晚抬头，看见林悦穿着毛茸茸的白色外套站在桌前，手里捧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奶茶。
\"你怎么...\"
\"别用那种见鬼的表情看我。\"林悦把奶茶推过来，珍珠在棕色的液体里沉浮，\"抹茶拿铁，三分糖，加双份珍珠——我没记错吧？\"
苏晚晚的指尖触到温暖的杯壁，恍惚间想起这是她们去年冬天最爱的口味。林悦已经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身上带着熟悉的柑橘香水味。
\"刘萱退学了。\"她突然说，\"她爸爸贪污被抓，全家搬回老家了。\"
苏晚晚的笔尖在纸上洇开一个小黑点。她想起那个总是涂着粉色指甲油的女孩，想起她尖锐的笑声和被丢进垃圾桶的生日贺卡。
\"所以？\"
\"所以...\"林悦的指尖绕着吸管打转，\"我和可欣昨天整理储物柜，找到了这个。\"她从包里掏出一个褪色的粉色礼盒，\"发卡还在，一次都没戴过。\"
苏晚晚盯着那个被压变形的盒子，喉咙突然发紧。林悦的耳尖泛着红，睫毛膏晕染出淡淡的黑影——这是她哭过的痕迹。
\"晚晚，\"林悦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和可欣...我们好像迷路了。\"
窗外的风声突然变得很远。苏晚晚看着林悦精心修饰的指甲上那道细小的裂痕，意识到这是三个月来她们第一次独处。
期末考试前一天，苏晚晚在走廊遇见抱着一摞参考书的张可欣。对方眼睛一亮，小跑着追上来：\"终于抓到你了！\"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张可欣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苏晚晚注意到她剪短了头发，摘掉了和周晨同款的情侣手链，校服袖口还别着那枚已经褪色的四叶草发夹——高一开学时四个人一起买的。
\"这个给你。\"张可欣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手工装订的小本子，\"我和林悦整理的文学常识重点，陈雨晴负责校对。\"
本子的扉页上用荧光笔写着\"四叶草独家秘笈\"，旁边画着四个歪歪扭扭的小人。苏晚晚翻开内页，看见不同颜色的笔记交织在一起：林悦娟秀的紫色，张可欣潦草的粉色，陈雨晴工整的蓝色，还有...留给她补充的绿色空白处。
\"我们...\"张可欣的脚尖在地上画着圈，\"下周寒假补习班，要不要一起报名？赵明远说那个老师很厉害。\"
苏晚晚怔住了。赵明远？他什么时候和张可欣说过话？仿佛看出她的疑惑，张可欣不好意思地笑了：\"上周我去办公室问题，正好遇见他。\"
远处传来上课铃声，张可欣匆匆塞给她一张折叠的纸条：\"看完再决定！\"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跑走了。
纸条上是三个人的留言：
\"寒假计划：1.每天早八点图书馆集合 2.禁止谈论男生 3.轮流带早餐（林悦负责周一）——pS：你的笔记比赵明远整齐多了 by可欣\"
\"附议。根据数据统计，四人学习小组的效率比单独学习高37%。——雨晴\"
\"别以为我会帮你带早餐。——林悦（画了个鬼脸）\"
苏晚晚把纸条夹进课本，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扬了起来。
期末考试成绩公布的早晨，整个高一年级都沸腾了。苏晚晚站在榜单前，看着自己第9名的位置，耳边是张可欣兴奋的尖叫：\"晚晚进前十了！我就知道！\"
林悦正用手机疯狂拍照：\"这张要洗出来贴在我床头，激励我下学期逆袭！\"
陈雨晴推了推眼镜：\"根据正态分布，你的进步幅度已经超过了99%的同...\"
她的话被张可欣的拥抱打断。四个女孩在榜单前挤成一团，苏晚晚闻到了熟悉的草莓洗发水味道——张可欣终于换回了原来的牌子。
\"庆祝一下？\"林悦晃了晃手机，\"我哥开了家新火锅店，学生证打五折。\"
\"今天不行。\"苏晚晚看了看表，\"我和赵明远约好去听考研讲座。\"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秒。张可欣眨了眨眼：\"那...我们改到晚上？讲座结束应该来得及。\"
\"或者...\"林悦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叫上赵明远一起？我看他这次考了第12名，比某些人强多了。\"她意有所指地瞟了眼不远处垂头丧气的周晨。
苏晚晚惊讶地发现，听到周晨的名字时，张可欣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这个曾经为爱情哭肿眼睛的女孩，现在正兴致勃勃地讨论要不要点特辣锅底。
\"我问问他。\"苏晚晚掏出手机，突然意识到这是半年来第一次主动邀请别人加入她们的聚会。
赵明远的回复来得很快：\"好。需要我带什么？\"
很普通的六个字，却让苏晚晚的心轻轻颤了一下。她抬头看向三个叽叽喳喳讨论菜单的女孩，阳光透过她们之间的缝隙洒在地上，勾勒出全新的形状——不再是严丝合缝的四叶草，而是留有呼吸空间的星群。
寒假补习班的教室里，苏晚晚正在给张可欣讲解一道古诗鉴赏题。林悦趴在桌上补觉，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陈雨晴和赵明远在角落争论着什么，草稿纸上写满了数学符号。
\"所以'闲敲棋子落灯花'的妙处在于...\"苏晚晚的笔尖顿在纸上，突然意识到张可欣已经五分钟没说话了。
抬头一看，对方正盯着手机屏幕，嘴角挂着可疑的微笑。
\"赵明远？\"苏晚晚挑眉。
张可欣的脸瞬间红到耳根：\"才不是！是...是物理班的学长，问我借笔记...\"
林悦突然诈尸般抬起头：\"谁？长得帅吗？哪个班的？\"
\"根据我的观察，\"陈雨晴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这位学长上周三次'偶遇'可欣，概率上不可能是巧合。\"
赵明远默默递来一张纸条：\"需要我打听他的底细吗？我认识物理班的班长。\"
苏晚晚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笑出声来。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想起母亲织毛衣时的样子——毛线在棒针间穿梭，时而紧密，时而疏朗，但最终都会编织成完整的图案。
\"先把这道题做完。\"她把练习册推回张可欣面前，\"晚上再拷问你的'物理难题'。\"
张可欣夸张地哀嚎一声，却乖乖拿起了笔。林悦掏出小镜子检查妆容，陈雨晴开始计算学长偶遇的概率，赵明远则默默在苏晚晚的水杯里添了热水。
窗外的雪静静落下，覆盖了旧年的足迹。苏晚晚在这一刻忽然明白，真正的平衡不是永远保持相同的距离，而是在不同的轨道上依然能彼此照耀。
就像母亲说的，幸运草不需要永远保持四片叶子的形状，只要根系还连在同一片土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