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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雨柱扑哧一笑,站起身,拍拍手,转身就走,边走边头也不回地说道:“大茂啊,你慢慢修,可别修着修着又点着了。咱这院子,可禁不起你第二回祸害了!”

围观的人一阵哄笑,笑声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许大茂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像锅底一样难看。他咬着牙,狠狠盯着何雨柱离去的背影,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让何雨柱也尝一尝这种被众人嘲笑、受尽羞辱的滋味!

然而现实摆在眼前,他只得继续低头忍气吞声,一锤一钉地敲着,心里却是翻江倒海,恨不得把手里的锤子生生砸烂。

何雨柱回到自己屋门口,靠着门框站着,远远地望着许大茂。他摸了摸下巴,眸子里划过一丝冷意。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不会再轻易放过许大茂。想挑事儿?想害人?那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

何雨柱端着个粗瓷大碗,正蹲在门口慢慢地喝着汤,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他眼神不经意地扫过院子,忽然顿住了动作,眯起眼睛看向远处。

许大茂,那个狼狈不堪的倒霉蛋,此刻竟然缩成一团,窝在自家屋外那堆未修补完的断木堆旁,身上盖着一件破棉袄,就那么直接躺在地上,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

何雨柱眼底划过一丝讥诮,又夹杂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他放下碗,慢慢站起身,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静静地打量着这一幕。

\"这大茂啊,还真是自作自受。\"何雨柱心里暗忖,嘴角勾出一丝冷笑。他记得许大茂向来嘴皮子利索,心眼子多得很,院里小打小闹,许多事都有他掺和的影子。如今落到这般田地,怕是连自己也没想到吧?

风又起了,卷起几片破碎的报纸从许大茂身边掠过,他动了动,翻了个身,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两句。

何雨柱耳尖,仔细一听,竟然隐隐听见许大茂嘴里在骂:“……何雨柱……你给我等着……”

这一声低语,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从地上漂来,轻飘飘地钻进了何雨柱的耳朵。

他挑了挑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心里却像滴进了一滴冰水,瞬间凉透了。

“呵,嘴上不敢说,睡着了倒敢骂出来。许大茂啊许大茂,你还真没学乖。”何雨柱暗暗想着,眸光一沉,仿佛正在盘算着什么。

院子里渐渐聚起了些许人气,几个爱八卦的大娘从各自家里探头探脑,见到许大茂这副模样,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看看,咱院儿头一遭,有人睡大街上。”

“哈,说不定还得搭个草棚子给他住呢!”

话语虽轻,但句句如刀,割在许大茂耳朵上。他本就睡得不踏实,这下子被笑声一闹,哆嗦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带着同情、嘲笑,甚至幸灾乐祸的脸。许大茂脸上的血色“刷”地退了个干净,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耻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拉了拉盖在身上的破棉袄,可那袄又脏又破,连遮羞都显得可笑。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怒火,从地上慢慢坐起,双眼通红地扫了一圈,最后定定地停在何雨柱的身上。

何雨柱见状,神色不变,只是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衣角上的尘土,仿佛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然后,他故意大声说道:“大茂啊,天也不早了,地上凉,趁着还有点光,要不要我借你条毯子?免得一觉醒来,腿也废了,屋也塌了,可就真成院里的笑柄了。”

这话说得轻松,带着打趣的意味,听在许大茂耳朵里,却如同一记耳光,火辣辣地抽在脸上。

许大茂猛地站起身,眼圈都气红了,胸膛剧烈起伏,恨不得扑上去跟何雨柱拼命。然而他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看到那一双双或讥讽、或鄙夷、或冷淡的眼睛,心里那股冲动又生生压了下去。

他低着头,咬着牙,一步一步往自家残破的屋子挪去,每一步都像在踏碎自己的尊严。

何雨柱冷眼旁观,心里却不无警惕。他知道,许大茂这样的,最怕他一时受辱,心生歹念。他不能掉以轻心,要防着这家伙哪天暗地里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院子里的风更凉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微的潮气,预示着夜雨将至。

天边压着一大片乌云,沉甸甸的,如同何雨柱心头那股无形的压力。

何雨柱收回视线,转身进了屋子,心里却已经在暗暗谋划。他可不会等着许大茂出招,得先下手为强,免得夜长梦多。眼下,这四合院里的局势,才刚刚开始热闹起来呢。

而许大茂,那个窝在破屋角落里的人,正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眼神阴冷,牙关紧咬,心中一遍遍默念着一个名字。

何雨柱,等着,咱们的账,一笔一笔,慢慢算!

何雨柱推开门,靠在门框上,点燃了一根卷烟,烟火在黑暗中一明一灭。他一边抽着烟,一边静静地看着院子对面,那里,许大茂正披着半湿的破棉袄,笨手笨脚地捣鼓着那些歪歪扭扭的木板。

咣当一声,一块破旧的椽子掉在地上,溅起一片灰尘。许大茂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子去捡,却一不小心崴了脚,整个人踉跄了一下,重重地跌坐在泥地里。

何雨柱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笑意,低声自语道:“就你这手艺,修到明年怕也住不进去了。”

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地割过许大茂那狼狈的身影,心里却忍不住在打着细细的盘算。

——这家伙,到底想干嘛?是真的想自己修好屋子,还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又或者,暗地里还藏着别的算盘?

许大茂一边咬着牙,一边用力将椽子架回断裂的横梁上,动作笨拙又带着一股子倔强。他的手上早已磨破了皮,血迹和尘土混在一起,结成了厚厚的痂,但他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眼神死死地盯着手里的活,像是一头被围困的野狗,拼命想要在废墟中扒出一条活路来。

徐峰终于抬起头,看着她,那目光里多了几分认真:“您是说……给我说媒?”

“嘿!”老太太笑了,满脸的皱纹仿佛都舒展开来,“这才哪儿到哪儿,我也就是问问你意思。”

徐峰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紧。他望着桌上的菜,忽然感觉这顿饭比想象中要沉重许多。这不是一顿普通的家常饭,而像是一场试探,一次将命运拉回正轨的邀约。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慢慢地,把那块腊肠送入口中,咀嚼着那咸香之中藏着的复杂滋味。老太太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他,似乎在等待一个答案。

院外风吹过,黄叶打着旋飘入屋中,落在门槛前。远处的狗吠声、孩子的嬉闹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一切都混合成了老北京的秋日交响曲。而在这片时光交错的静谧里,徐峰知道,他的生活,或许从今天起,要翻开新的篇章了。

“老太太。”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这事……得让我想想。”

老太太“哼”了一声,却没有生气,只是拄着拐杖站起身,“那你就慢慢想,饭可得吃完了,别浪费!”

她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进里屋,只留下徐峰一个人坐在桌前,望着那几道菜出神。桌上的饭菜似乎还在冒着热气,而徐峰的思绪,却已飘得很远很远。

“这四合院……”他轻声自语,指尖在桌面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屋外的天色已被晚霞染红,胡同口传来几声归鸽的咕哝,夹着院子角落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四合院像一只沉默的老兽,静静地伏在那里,等待着夜的来临。徐峰坐在桌前,碗里的饭已经凉了半截,但他却没挪动筷子。

他盯着碟中那几片腊肠,心思翻涌不止。老太太那句“有没有想过安个家”,像一颗石子丢进他这潭原本看似平静的心湖,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打得他不知如何作答。他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一个人过日子,修修电器,邻里帮衬一下,日子清淡而稳当,可老太太这一番话,忽然让他对“稳当”二字生出些许迟疑。

外屋传来木柜“哐”的一声轻响,伴着老太太不紧不慢的咕哝声:“这米面……也得腾出来点地方了……”

徐峰起身走到门边,看着老太太蹲在柜前,拄着拐杖,用另一只手费力地翻着什么。他眉头一皱,立马快步上前:“老太太,您这干什么呢?我来,我来!”

“别动我东西!”老太太侧头瞪了他一眼,眼神凌厉,声音却有些喘,“我……找点东西出来,给你看看。”

徐峰无奈蹲下,小心地将她挡开几步,手脚麻利地从柜里抽出一个包着布的木盒子。那盒子旧得发黑,上面还粘着几根灰色蛛丝,一打开,一股淡淡的陈旧香味扑鼻而来,像是樟脑混着老木头的味道。

盒子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些旧信封、小摆件,还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老太太用手指点着那张照片:“你瞧这是谁?”

徐峰接过照片,照片上一个年轻女子穿着碎花布裙,站在一棵柳树下,笑容有点羞涩。身后是河堤,还有隐约的船影。

“这是我外甥女,二十年前照的,那时候她刚从学校回来,皮肤白净,性子倔,一点不像别的姑娘那样爱说爱笑。”

“现在呢?”徐峰低声问,心里一阵微妙的紧张。

老太太哼了一声:“现在在裁缝铺子干活,技术比我年轻时还好。你见过她的,在巷子口西头的那个铺子里,她前些天帮你缝裤脚你忘啦?”

徐峰怔了一下,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画面。

那日裤脚被磨破,他不好意思找人缝,结果是小五嫂带他去的那家裁缝铺。铺子不大,墙上挂着几排各式布料,那女子穿着浅蓝布衫,头发挽得整整齐齐,说话不多,手上针线却极利落。她低着头问他裤脚多长的时候,眼神不曾抬起,但手指在布上划线的动作干净得很。

“她叫林素素。”老太太轻轻道,“人是老实人,日子也过得稳当。就是岁数大了些,比你小两岁,至今没定下人家。你若不嫌弃……”

话没说完,老太太叹了口气,像是怕自己说得太多,惹得人烦。

徐峰沉默许久,脑中不断浮现那女子在裁缝铺中一针一线缝补的画面。他原本以为她只是个面孔模糊的过客,如今才知道,那一针一线背后竟也藏着人的故事。

“老太太,”他轻声道,“您这不是给我留后路,是把我推上道啊。”

老太太咧嘴一笑:“你以为我糊涂?你一个人过日子,屋里连顿热饭都没,墙角那盆吊兰都快枯死了。你要是肯定这辈子都一个人过,我也不多说,但要是心里有点想法,那就别藏着掖着。”

徐峰嗓子发紧,说不出话。他眼里扫过那桌剩下的菜,那几片腊肠已经凉透,但油花依旧晶亮;那锅白菜豆腐,也许味道早不及刚出锅时鲜美,却承载着不容忽视的温度。

“我明天还去巷子口修那户人家的电灯。”他忽然说,“她要是在店里,我过去把裤脚的活儿结了,顺便……请她喝碗豆汁。”

老太太“啪”地一巴掌拍在拐杖上:“成!就这么着!你们年轻人得主动点儿!别像你爹当年那样,磨叽了十年也没说出口,最后人都走了,还捏着那串核桃一遍一遍地盘。”

徐峰嘴角动了动,没笑,却有些发涩。他没想到自己今天会在一顿饭后,成了“准备提亲”的人。

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碗碟,自觉地走到水房洗了起来。水流哗哗,窗外的暮色渐浓,夜正悄悄爬进四合院的每个角落。

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看着他洗碗,眼里满是满意与某种期待,她喃喃自语了一句:“命这东西,有时候也得自己捞着点儿……”

屋里灯光昏黄,映得她的影子斜斜投在墙上,那影子不再是佝偻的老态,而像一个站在时间背后的守望者。

徐峰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只是将洗净的碗碟归好,走回屋子,拍了拍手上的水渍,“我明儿早上再来,帮您修厨房那扇门,那铰链松了。”

老太太点头,笑着说:“记得早点儿来,我蒸包子,给你留两个大的。”

院门外响起有人遛弯回来的脚步声,夹着巷子口卖糖葫芦小贩的吆喝声,一切恢复了日常的热闹与喧哗。徐峰背着手,慢慢踱出院门,心却已经不在这条熟悉的砖路上。

翌日,天光才微微泛白,四合院的屋檐下还挂着未散尽的露水,早起的麻雀跳跃在瓦脊之间,叽叽喳喳地唤醒了沉睡的巷子。院子中央那口老水井旁,桶绳吱呀作响,老秦头正提着水,一边哼着走调的曲儿,一边侧头打量着隔壁院子的大门。

“这徐峰是昨儿个吃得老太太包的饭吧?”他朝一旁正在洗衣服的刘嫂子努了努嘴,“我瞧见他进老太太屋子了,手里还端着一盘菜。”

“你还别说,人家那关系不是一般地好。”刘嫂子皱着眉,把一件白背心拧干,“我家老头子上回感冒躺了几天,也没人记得端碗热粥,老太太竟然给徐峰蒸饺子做白菜豆腐汤……那得多看重他啊。”

“我听说老太太还把她外甥女的照片拿给他看了,啧啧,这不是明摆着给撮合嘛?”老秦头一手杵着桶,一手比划着,眼神里满是八卦和羡慕,“老太太那人,说难听点,谁都不放在眼里,连咱那大爷家小孙子来串门,她都当空气似的。”

“也不怪她,”刘嫂子把背心搭在晾衣绳上,低声道,“老太太一辈子没亲生儿女,靠着一双手做针线活过了几十年,心眼里有杆秤,知道谁对她是真心实意。徐峰这孩子,说起来也不容易。”

两人正聊着,徐峰就从巷口走了进来,一手提着工具箱,一手拎着个豆浆壶。脚步不急不慢,身子笔挺,眼神清朗,看起来像是刚剃了胡子,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哎,徐师傅,早啊。”老秦头赶紧打招呼,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徐峰笑了笑,点点头:“秦师傅早,我去老太太那儿看看,昨天说厨房门铰链松了,我来修。”

“哟,这勤快劲儿,不像打工的,倒像亲孙子。”刘嫂子笑嘻嘻地补了一句,语气虽是调侃,却也有几分真心实意的羡慕。

徐峰没接话,只是微微一笑,继续往里走。

院子里几家住户都已经知道了点风声,一个个透着窗缝张望着他经过的背影。四合院里向来藏不住事,一点风吹草动,很快便成了整个巷子的谈资。但徐峰却不在意这些,他的世界和他们的不一样,他走的是自己的路,哪怕这条路上多的是眼光和闲言碎语。

老太太的院门虚掩着,徐峰抬手轻敲了两下,门内随即传来一声短促的回应:“进来,门没栓。”

推门进屋,一股温热的饭香扑面而来。灶台上的蒸锅还冒着气,案板上搁着切好的萝卜丝,桌上摆着刚炸好的糖糕。

“这天气一凉,我这骨头就不听使唤了。”老太太靠在靠椅上,手上仍拿着那串老核桃,一边盘着一边说,“你来得正好,门我昨晚还看了下,铰链都快脱落了。”

徐峰放下东西,脱了外套挽起袖子,走进厨房,“我先把铰链换了,这一会儿饭也该好了。”

“你不急着走?”老太太眼角瞥了他一眼,话里含着试探。

“中午去巷口西头那户人家换开关,不耽误。”徐峰边说边拆门板,手里动作干净利索,“不过我想等会儿顺路去裁缝铺……缝裤脚那事儿还没给钱。”

老太太眼神微亮,轻轻一哼:“那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若不说,我还打算哪天亲自去问她,这孩子年纪大了些,性子太闷,迟早得错过。”

徐峰没说话,心里却忽地一热。老太太这话,不只是为了林素素说的,更多是替他着急。他懂她心思,一如她懂他那份不轻易言说的寂寞。

门修好了,豆浆热着,糖糕装进盘里,老太太让他坐下:“尝一个,炸得酥着呢。我昨晚和面时还想着你说喜欢甜的。”

徐峰捏起一块糖糕,刚入口,果真酥脆香甜,齿间裹着的糖馅像是温热的蜜,舌头都麻了下。他不由感叹一句:“老太太,您要是年轻点儿,开个小铺子,准比城东那几家都强。”

“少来拍我马屁。”老太太笑着瞪他一眼,“这手艺,早给你们年轻人留着了。素素也学得不赖,只是没人知她好。”

“她人挺好。”徐峰咀嚼着,话说得慢而清晰,“那天缝裤脚,她看我裤边有根线头,剪完了还拿蜡烛燎了一下,说这样不容易开线。”

老太太笑得更满意了,摆手催促道:“你吃完就去吧,别磨蹭,姑娘们都讲究个第一印象。你若是磨叽,人家心里也不舒坦。”

徐峰点点头,吃完最后一块糖糕,又喝了口豆浆,站起身收拾桌子。

屋外的风吹起树梢的叶子,飒飒作响,阳光穿过窗棂洒在桌面上,落在那只拂着灰尘的核桃盒上,也照在徐峰不再迟疑的眉宇之间。

这日的四合院,又一次因徐峰的身影而热闹起来。墙角下两个老太太窃窃私语,小孩子追着麻雀跑,大人们在井边打水唠嗑,言语里不再只是锅碗瓢盆的琐事,还有那个带着工具箱的青年男人和老太太的一顿早饭、一个糖糕、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牵挂。

“你瞧,这徐峰也不简单啊。”老秦头抬眼望着巷口,“不是谁都能得老太太那般上心的。”

“有些人啊,”刘嫂子慢悠悠地晾着第二件衣服,“看着冷,其实心里最热。”

徐峰背着手走出门,没回头。他的脚步没有犹豫,也没有急促,像是走得再远,也清楚自己该回的方向。阳光渐渐洒满了胡同的青砖地面,一只黑猫跳上墙头,轻巧地越过风吹的竹帘,似乎也嗅到了某种变化的味道。

巷子口的光线被晨阳晕染成一团淡金,洒在青石板路上,一道道明亮而不刺眼的光纹在树影中晃动。徐峰手里提着工具箱,脚下不紧不慢地踩着有节奏的步伐,刚转出老太太家那道老木门,一股熟悉的吵闹声就从前头传来。

“许大茂你站住!那不是你的——”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猛地响起,带着惊慌和愤怒。

徐峰一愣,视线朝声源望去,正看见一个瘦削的身影从刘海中家门口蹿了出来,脚底生风,手里居然还抱着一沓彩色衣服。再一细看,那不正是许大茂?

“妈的,这狗东西又来偷人衣裳……”徐峰眉头一皱,脚下一快,悄无声息地绕过墙角,钻入了前面那条窄巷。

许大茂跑得狼狈,怀里的衣服晃来晃去,差点掉落。他头也不回,只一门心思往胡同外冲。他知道徐峰也在附近,一旦被撞见,那他这张在四合院混的脸就算彻底丢尽了。

“快追!他拿了我新买的旗袍!”刘海中的媳妇在屋门口喊破了嗓子,手里挥着一只拖鞋。

徐峰眯起眼,眼见许大茂即将拐出胡同,身子猛地一转,从侧面小道抄了上去。他不喜欢惹事,但也不容得下有人在院里撒野。

“哎呦!”许大茂猝不及防,脚下一滑,被徐峰结结实实一拦,整个人摔了个仰八叉,怀里那几件衣服飞了出去,铺了一地。

“你干嘛拦我!”许大茂挣扎着要起身,神色慌张,嘴里却还要硬撑几句。

徐峰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语气不急不躁,却透着几分寒意:“这句话我还想问你。你拿刘海中家的衣裳干什么?”

许大茂眼神闪烁,嘴皮子飞快地打着转:“我……我就是帮他晒一晒,怕他忘了,这天气潮,容易发霉。”

“晒?”徐峰弯腰捡起一件蓝底碎花旗袍,指尖拈起衣摆,“这也要你大早上鬼鬼祟祟地抱着跑?”

许大茂张了张嘴,半天没能编出个像样的理由,只能呆呆站着,脸上的神色像被人揭了底的跳梁小丑,气势顿时一泄到底。

“把衣服都捡起来,一件不许少,跟我回去。”徐峰语气变冷,眼神如钉。

许大茂还想狡辩,可见徐峰当真动了火,只能讪讪地弯腰捡衣服,一边低声嘟囔:“你徐峰真把自己当什么了,哪儿都有你——”

“我不是哪儿都有我,是你哪儿都让人看不过去。”徐峰沉声打断,手中提着那几件衣服,转身便往刘海中家走去。

一路上围观的人逐渐聚拢,有人指指点点,有人摇头叹气。院子里的孩子也停了打闹,睁大眼睛看着许大茂被徐峰押着回家,仿佛在看一出罕见的闹剧。

刘海中家的媳妇正站在门前,脸色难看得像涂了锅底灰,一见两人回来,立刻冲上来接过衣服,嘴里气不打一处来:“这大茂,你是不是疯了?连我家新买的旗袍都敢动!你脑子进水了?”

“不是不是,我……我就看着布料新鲜,想看看是哪家裁缝做的,真不是偷。”许大茂连连摆手,额头都快冒出汗来。

徐峰看着他,冷冷一笑:“下次你再想‘看一看’,就别挑人家屋门没关的时候,也别抱着一堆衣裳往外跑。”

“是是是,不敢了,不敢了。”许大茂连连点头,像个被抓现行的小偷,脸上又羞又悔。

人群逐渐散开,几个老太太边摇头边走开,口中嘟囔着:“这四合院啊,真是什么人都有。”

“是啊,也就徐峰还能看得住点,这要是搁别人家,怕是早就打起来了。”

徐峰没再理会许大茂,转头朝刘海中家的媳妇点了点头:“嫂子,衣服都在,您看看少没少。”

“没少,没少,真是谢谢你了徐峰。”她连连道谢,声音带着一丝后怕,“我当时就怕他拿去典当了,咱这年头,一件旗袍做下来,得攒仨月的钱。”

徐峰没再多言,只是挥了挥手,继续朝巷口走去。他本想早些去裁缝铺碰碰运气,现在却被这事儿耽搁了时间,心里难免有些郁闷。

刚踏出几步,忽然听见背后有脚步声跟上来。

“徐峰,等等。”

他转过头,看见刘海中家的媳妇快步追上来,手里还拿着一小包东西。

“我家那点小点心,昨儿个蒸了点红糖糕,您拿去吃几口,压压惊。”她把那包点心塞进他手里,眼神真挚。

“嫂子,您太客气了。”徐峰略显意外,接过来,却也没拒绝,“那我就不客气了。”

走到巷口,阳光正好落在他的脸上,他一手提着工具箱,一手拎着点心,脚步虽缓,却越发坚定。许大茂那点事,不过是个插曲,他的心思早已回到那个藏在巷子西头、安静缝衣的女子身上。

裁缝铺门口的布帘在风中轻轻晃着,阳光从缝隙里透进去,像是给这个新的一天,打开了一扇温暖的门。

他抬步走了过去,心跳得稍微快了一点。

裁缝铺的布帘刚被徐峰掀开,鼻尖便闻到一股熟悉的松木香。屋里不大,一台老式缝纫机安安稳稳地摆在窗下,窗棂开着半扇,阳光斜斜地洒在地板上,灰尘在光柱中微微浮动。靠墙的木架上整齐叠着各种花色的布料,有几块新货,还带着原厂的包装标签。

林素素低着头,正在给一件棉袄滚边。她今天穿得素雅,一件洗得干净的浅灰毛衣,袖口挽起,露出一段纤细的手腕。头发扎成一束松松的发髻,几缕碎发垂在脸侧,偶尔被风吹起,像柔软的黑丝拂过白瓷。

“我来晚了。”徐峰轻声道,放下工具箱。

林素素抬头看他一眼,唇角浅浅一勾,“还说晚,你这是比太阳还早呢。”

徐峰笑了笑,从布兜里取出昨晚聋老太太缝好的纽扣,递给她,“这是老太太让我带给你的,说你上次的针法不够紧实,她重新给缝了一遍。”

林素素接过钮扣,细细看了看,点头,“老太太的手艺比我老道多了,我还得多学。”

正说着,忽然巷子那头传来一阵大呼小叫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抓贼啊——衣服又让人偷了——快来人啊——”

喊声中带着熟悉的沙哑,是一大爷的声音。

徐峰脸色一变,猛地转头望向街口,心头“咯噔”一下——不会又是许大茂吧?他前脚刚训了一通,这人后脚又干出什么事?

林素素也放下手里的针线,眉头轻蹙,“怎么又出事了?”

“我去看看。”徐峰已经拔腿往外冲。

这四合院本就不大,从裁缝铺门口跑到街口不过半分钟,徐峰一路飞奔而过,脚下没乱分寸,眼神里却带着一种极度不安的警觉。

刚到巷子拐角,便看见一大爷气急败坏地站在晾衣杆前,嘴里骂骂咧咧地喊着:“我那条呢?我早上才洗的!才挂上不到一个钟头就没了!这衣贼是盯上咱们院了!”

围观的邻居渐渐多了起来,有人搔头叹气,有人四处张望,还有人开始议论纷纷。

“前天是刘海中家的旗袍,今天是一大爷的军大衣,这贼也不挑,见啥拿啥。”

“你说这四合院都快成菜市场了,什么人都有,怎么住得安生?”

徐峰站在一旁,眼神锐利地扫过四周。地面干净,没有什么被拖拽的痕迹,围墙上有几道新刮的灰印,像是鞋底留下的痕迹。墙角边的黄土里,还有几个浅浅的脚印。

“谁刚刚从这儿过去了?”他冷不丁开口。

一时间,人群静了几秒,几道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靠后站着的许大茂。那家伙缩着脖子,像只刚被雨淋过的鹌鹑,努力把自己藏在人群中。

“你问这个做啥?”他装作不在意地哼了一声,“偷衣服这种事……谁都看不见,犯得着追着问?”

徐峰没搭理他,低头继续查看地上的痕迹。越看,越觉得这些印子有些眼熟。这不是他刚才在另一头巷子里追许大茂时看到的那一双旧布鞋印子吗?鞋底那块破胶补得极不讲究,踩出来的印子特别明显。

“许大茂。”他忽然站直身子,声音低沉而有力。

“干……干嘛?”许大茂一愣,下意识后退半步,嘴角挂着讪笑。

“你刚刚在哪儿?”徐峰的眼神像刀子,“你说清楚。”

“我、我刚才……我、我在后头那边晒鞋。”他声音发虚,脚尖不停地在地上磨蹭。

“晒鞋?”徐峰上前一步,俯身凑近,“那你鞋底的泥,是哪儿踩来的?后头不是铺的水泥地?”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侧目,视线全投向许大茂的脚下。他那双灰不拉几的布鞋底上,果然沾着些许黄土,和地上的脚印一模一样。

“我……我不小心走了一圈,那黄土可能是院墙后头沾上的……”他胡乱搪塞,额头开始冒汗。

“你是觉得咱院里全是睁眼瞎?”一大爷火气上来了,瞪眼吼道,“你刚才是不是又想摸谁家的衣裳?”

“我没……我不是……”许大茂急得连连摆手。

“咱不说废话了。”徐峰冷声道,“你要真没做亏心事,把你家那口破缸翻出来让大家看看,要是大衣没藏在里面,我给你道歉;要是找出来,你别想再在这院子里混。”

许大茂脸色惨白,像是被人扒了一层皮。他知道,缸里确实藏着点刚顺来的衣裳,那是他早晨趁人不注意时,从几家晾衣杆下偷偷摘下来的,说是偷,其实是心里的一点歪念,想着等晚上出去卖点小钱喝酒用。

但现在这架势,他根本圆不过去了。

“去他家翻!”一大爷一声怒吼,院子里立刻有人附和。

许大茂顿时瘫坐在地,嘴里嘟囔着:“冤枉……我是被冤枉的……”

徐峰不再看他,径直走向他家门口,那扇破旧的红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扑面而来一股湿布味和馊水的霉气。他快步走到屋角那只黑漆漆的大水缸前,掀开盖子,一阵老布味扑鼻而来。

几件衣服就那么堆在里面,还冒着一点点湿气。

一件是男式呢大衣,一件是棉麻布衫,最上头,还压着一条女人的花围巾。

屋外顿时炸开了锅。

“你还说冤枉!”刘嫂子第一个冲上来,脸色铁青,“这条围巾是我丫头的,她昨儿晚上洗了晾着,早上一睁眼就找不到了!”

“你这脸,留着做啥?”一大爷更是气得手抖,“你要不是院里人,我现在就去找人赶你出去!”

许大茂脸色苍白如纸,满头大汗地坐在地上,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剩下一副软绵绵的架子,眼神里透出一丝不甘和羞愧交织的扭曲。

徐峰没再说什么,只静静地看着他。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这院子里的空气变得更加沉重,像压了一层从未掀开的尘网,慢慢地往每个人头上罩下去。他不是喜欢抓贼的人,但有时候,不把污泥铲干净,整座院子都会发霉。

他低声道:“这事儿我不会管太多,但今天,你若不出面把事说清楚,以后在这院里,别指望还有人愿意搭理你。”

说罢,他转身离开,阳光斜洒在他身上,拉出一道斜长的影子。

裁缝铺门前,林素素正倚在门框上看着他,嘴角有一丝淡淡的微笑,却也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事情解决了?”她轻声问。

“还没彻底。”徐峰顿了顿,抬眼看她,“但至少,能让这院子安静几天。”

院子里被许大茂那点小把戏搅得鸡飞狗跳,邻居们三五成群地议论纷纷,谁家门口都站着几个人。阳光照进来,本应温暖,却被空气中的喧嚣扰得微微发闷。徐峰站在裁缝铺门前,原本已经打算回屋换件干净衣裳,这一顿早起奔波把他背后的汗水都逼出来了。可他正要伸手推门,林素素却忽然凑上前来,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寻常的犹疑。

“徐峰……”她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在咽下一口气,“你……你身上的扣子呢?”

徐峰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外套。他穿的是那件深灰色的对襟棉袄,刚入秋的时候聋老太太亲手给他缝上的,前襟一共五颗铜质小扣子,样式不新却耐用结实。可此刻,他视线所及,竟只剩下了四颗。

“怎么回事?”他皱起眉,手指往前襟一摸,果然,最上方那颗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撬走了,留下的布眼边沿还隐隐翻翘,显然不是自然脱落的。

林素素脸色也变了几分,“你不是说早上刚从老太太那儿拿回来的吗?她缝得那么紧,不可能自己掉。”

徐峰眉心微动,眸子沉沉地闪了闪。他昨晚确实把这棉袄拿给聋老太太重新补了几针,今早她亲自交给他时还特地叮嘱:“第一颗我重缝过,三层线,能扯断算我输。”老太太虽耳背,但眼不瞎、手不抖,几十年的手艺在那摆着,这纽扣不可能轻易脱落。

徐峰目光一冷,脑中飞快回忆起方才那段混乱局面。他记得自己在许大茂门前站得极近,那人软瘫在地,嘴里哭诉着“冤枉”,双手在地上乱拍乱挠。他自己一心想着把那口破水缸翻开,倒也没防着他在那点缝隙里搞什么小动作。

“许大茂……”他心头猛地一紧,暗骂一声。若真是他趁乱动手脚,这人已经不是“顺手牵羊”了,而是压根就想往自己身上栽赃!

他猛然转身,快步穿过院子,一口气冲到许大茂家门口。那扇破门还开着,屋里传来轻微的响动声,像是有人在翻东西。

徐峰没多想,一脚踢门而入。

“许大茂,你给我出来!”

屋里一片混乱,铺盖翻得乱七八糟,那只黑水缸边上,许大茂正蹲着,手里正捏着点什么,听见声音一慌,连忙往身后一塞。

“你、你干嘛啊?”他强作镇定地喊道,脸上的惊慌却藏不住,“我这屋我自己不能收拾啦?”

“收拾你娘!”徐峰大步跨进屋内,眼神如鹰般扫视一圈,忽然定格在许大茂身后的木箱子上。

他一步冲上前,手起一掀——只见箱子角落里赫然放着一颗熟悉的小铜扣。

“你敢说这不是从我身上掉的?”徐峰冷笑着弯腰捡起扣子,手指搓了搓,转身就将衣襟上的布眼对准。

那扣眼里还残留着一根断线,几乎一模一样的铜锈痕迹,两者拼在一起,严丝合缝。

“这……这……这我从巷口捡的……”许大茂眼神乱飘,声音已经哆嗦,“我、我哪知道是你衣服上的……”

“你捡?”徐峰冷哼一声,目光寒如霜,“你敢说你刚才趴在地上没碰过我?”

“我、我那是……我那是情绪激动……”他开始胡言乱语。

“你想干嘛?”徐峰一步步逼近,“往我身上栽赃?你偷了别人家的衣服还想反咬我一口?许大茂,你可真有你的!”

院子里听见动静的邻居又围了上来,聋老太太也被人搀着走到门口,一脸困惑地看着屋里:“这是又闹啥啦?”

“老太太!”林素素随后跟上,压着嗓子道,“他偷了徐峰衣服上的扣子,想赖罪。”

聋老太太耳朵不好,但看人眼神极准,她一瞪许大茂,立刻冷笑着敲起了拐杖,“你个臭不要脸的东西,还想陷害我家峰儿?你是不是吃屎长大的啊?你这手脚比茅坑里的老鼠都脏!”

许大茂被她骂得面如死灰,像根面条一样软瘫在地。

“还我衣服上的扣子。”徐峰弯腰,从箱子里将那颗铜扣拿起,擦净了上头的灰尘,郑重地收回口袋中,“你再碰我一根头发,我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许大茂嘴唇颤抖,眼圈发红,他想要辩解,却发现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不是故意的?”徐峰冷冷一笑,“你昨儿才想拿刘海中的羊毛衫,前天摸的还是阮婶子的罩衣,现在又想栽我身上。你是不知道这院子有多小,耳朵多灵,是吧?”

许大茂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像是被人生生扒了层皮,脸上只剩下一种彻底的绝望。

“我……我真的不是个坏人……”他喃喃地说着,声音却越说越低。

徐峰不再看他,只转身朝外走,步伐稳重,背影如松,衣襟上的那几颗铜扣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芒。

院子里一片死寂。

人群中,不知谁轻声感叹了一句:“你说这徐峰啊,也真是本事,连聋老太太都护着他,换别人早让许大茂给害了。”

“可不是嘛,老太太一向冷眼看人,连她都信得过徐峰,那徐峰还用得着我们怀疑?”

“哎,也难怪老太太亲近他,那孩子心细,嘴又紧,做事又稳,和那几个整天光会吹牛哄人的可不一样。”

“别说了,赶紧散了吧,这风一吹,贼味儿都腥得我直犯恶心。”

人群慢慢散去,四合院的阳光重新照回了角角落落。小麻雀落在树枝上吱吱叫着,像是也终于松了口气。徐峰一手插兜,一手攥着那颗扣子,缓缓走回自己的屋子。

可他心里并没有放松,他知道——这一场风波,可能只是开始。许大茂不会甘心,还有人看不惯他,未来的日子,怕是还长着呢……

徐峰站在屋前,手里还握着那枚扣子,指腹微微发烫。他低头凝视着那颗铜质的纽扣,回忆起许大茂方才慌乱的神色,心中不是没有怒意,却更添几分冷静。他很清楚,这件事虽然闹得满院皆知,可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

“我早说那许大茂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整天油头粉面的,一张嘴比脚还快,没想到……啧啧,连偷人衣服这事都干得出来。”

耳边传来女人压低的嗓音,是二大爷家的儿媳妇赵小翠,她一边晾衣服,一边朝隔壁小声嘀咕。

“谁说不是呢,他那副嘴脸,瞅着就不正经。这次栽到徐峰手里也算活该。”

“嘿嘿,你是不知道,我刚才可亲眼看到他手伸进徐峰怀里……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这手脚利落得很,和摸人兜练过似的。”

“哎呀,真不要脸。听说以前他还去阮婶子那儿蹭过两次炖鸡汤,还拿了人家半罐咸菜,脸都不要了。”

“哈哈,这要传出去,他许大茂可就不是‘大茂’了,改名叫‘大贼’得了。”

徐峰站在屋檐下,神情不动,面上无波,但心头却泛起阵阵凉意。他并不在意这些人的议论,毕竟这四合院里哪一天能没几句闲言碎语?可真正让他心里不安的,是许大茂如今的“败露”,很可能会引来对方更阴狠的反扑。

“狗急了还咬人呢。”他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眼神落在院子角落许大茂的屋门上。

门是关着的,窗户也被报纸糊得严严实实,透不出一点动静。像个正在酝酿风暴的罐子,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忽然,一道脚步声从他背后传来。

“徐峰。”是林素素,她手里提着个小搪瓷盆,里面是刚洗好的小白菜,“你今天还真是出风头了,全院子都说你厉害。”

徐峰微微偏头,望着她轻声道:“出这种‘风头’,我宁愿不要。”

林素素轻笑一声,眼神却柔和下来:“可你不出头,他还不知道要偷到谁身上去呢。院子里要不是你仗义,估计早被他搅得乌烟瘴气。”

徐峰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林素素站在他身旁,轻轻抖了抖衣袖上的水珠,又道:“对了,老太太刚才让我问你晚上过去吃饭,说是给你多做了一道红烧肉,还炖了芋头汤。”

“她还记得我爱吃红烧肉?”徐峰一愣,旋即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老太太倒是真上心。”

林素素点点头,“她说你小时候就爱吃,能吃三大碗,还说你比她孙子还贴心。”

徐峰听罢,眼神略微一动。那时候他不过十岁,聋老太太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红烧肉,他却舍不得多吃,夹起一块就往老太太碗里放。她虽听不见,却看在眼里,从那之后,就格外疼他。

“行吧,”他轻轻道,“我一会儿过去。”

林素素点了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回头,“对了,你小心点,许大茂这人脸皮厚,报复心还强。”

徐峰朝她点了点头,“我知道。”

等她走远,徐峰才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屋,把那颗扣子轻轻放进抽屉里。他知道,今晚过去老太太那儿吃饭,看似寻常,却也许正是他必须做出的选择——不仅是回应老太太的好意,更是在告诉院子里的人:他徐峰,问心无愧。

可他同样知道,这个院子表面安静,实则暗流涌动。他与许大茂之间的梁子,已结得死死的,而那个油嘴滑舌的男人,绝不会就此罢手。

就在他准备换衣服出门时,窗外忽然传来几道匆匆的脚步声,还有人低声喊着:

“快来快来!许大茂他……他从后院跑了!”

“啥?跑了?”

“谁看见的?”

“我看见的,他鬼鬼祟祟地从炊烟墙那边翻出去,手里还提着什么布包!”

徐峰眉头猛地一皱,步子一转便冲出了门。他隐隐觉得,事情正在往更复杂的方向发展,而这一场关于“许大茂”的风波,恐怕还远远没有落幕……

院子外头的风突然起了,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将一旁晾着的衬衣吹得飘荡起来,衣角撞在竹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徐峰冲出屋门时正好与迎面赶来的三大爷撞个正着,对方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嚷着:

“徐峰!你听见没有?许大茂跑了!”

“我听见了,他往哪儿去了?”徐峰脚步不停,已经朝后院快步而去,声音带着一股下意识的急切。

“三顺家的儿子说他从炊烟墙那边翻出去的,那会儿天光正暗,看得不真,可许大茂那副熊样子,就算背影也认得出!”三大爷喘着粗气跟在他身后。

徐峰的心跳得飞快。他脑子里反复回荡着“手里提着个布包”这句话,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昨晚晒在后院的小箱子,里面放的正是几件换季的贴身衣物,还有一封他老娘留给他的信——那是他最私密的东西,别人看了倒没什么大不了,可那信……

他咬紧了牙,加快了脚步,身形翻过后院的低墙,踩着落叶和青苔,瞬间出现在炊烟墙后头那条狭窄的胡同里。

“许大茂!”他一声厉喝,宛如惊雷般炸开。

远处,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往胡同尽头奔跑,那人穿着件旧蓝布褂子,身形微佝,左手提着个裹布鼓鼓的包袱,正是在院里人尽皆知的许大茂。

“你站住!”

听到喊声,许大茂身体一顿,犹豫了一下,竟然回头飞快看了一眼。那一瞬的眼神充满了惊慌、愤怒还有一丝……羞愧。

他咬了咬牙,竟加快了脚步,朝巷口疯一般地跑去。

“你别跑!”徐峰低骂一声,脚下速度骤然提起,他身子本就灵巧,年轻力壮,这一发力便如离弦之箭,几步之间已拉近了不少。

巷子不长,却因年久失修,两侧墙壁斑驳,青石地面坑洼不平,许大茂逃得狼狈,一不小心脚下一绊,顿时身子一个趔趄,连人带包一头扑倒在地。

“哎哟!”他痛叫出声,还没爬起来,身后便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跑啊?怎么不跑了?”

徐峰的声音冰冷得像冬日的井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他一步步逼近,目光死死盯着许大茂手边那包东西。

许大茂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手死死护着包袱,眼神闪烁不定,“我、我就是想把点旧衣服拿去缝补店里换点钱,我没干坏事……”

“你说这包是你的?”

“是、是我自己的……你不能乱说……”

徐峰却没理他,弯下身一把夺过那布包,撕开的一瞬,熟悉的几件衣服赫然在目,其中一件还是他昨日才换下、刚晒干尚未收进屋的内衬,最底层那封信,边角已被汗水沾湿,露出几行斜斜的毛笔字迹。

“你连我娘的信都偷?!”徐峰的声音低沉而可怕。

许大茂嘴巴张了张,一时间竟找不到一句可以自辩的话。

“你是疯了吗?”徐峰的手指紧紧捏着布包,额头上青筋暴起,“你要偷就偷衣服,偷点菜我都能忍,你连人家亲人的东西都要掏?你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许大茂浑身发颤,嘴唇哆嗦,“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一时糊涂……”

“你糊涂?”徐峰一把将他摁在墙上,声音压低到近乎咬牙切齿,“你一次次偷,一次次甩锅,次次都说糊涂……你是不是觉得咱们这院子里的人都是瞎子聋子,随你耍着玩?”

“我不是……”许大茂眼圈红了,竟像是要哭出来,“我这几天没钱吃饭,鞋子也破了,没人借我……我才……”

“你活该!”徐峰猛然松手,许大茂瘫坐在地上,他冷冷道,“你要是早老实一点,咱们谁不帮你一把?你倒好,一边伸手一边算计人,院里人凭什么帮你?”

“你这是要把我逼死……”许大茂眼中终于露出一抹狠色,“你以为你徐峰是谁啊?一个外头来的,也敢在这四合院横?今天你让我下不了台,我就跟你拼了!”

他忽然站起,像疯狗一样扑过来。

可徐峰早有防备,侧身一闪,抬腿就是一记干净利落的扫堂腿,许大茂再度栽倒,脸贴着青石地面,被蹭出一条血痕。

“再扑过来,我就真打断你腿。”徐峰冷声道。

此时,胡同口终于传来了几个院里小伙子的脚步声,三大爷气喘吁吁地跟在后头,“找到了没?是不是这边?”

“在这儿呢!”林素素第一个冲了进来,一眼看见地上的包袱和徐峰手中的信,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真是疯了……许大茂,你就为了这点破衣服连人心都不要了?”

“他不止偷衣服,他偷的是信!”徐峰咬牙道,“我娘的信!”

人群中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事儿大了……”三大爷忍不住摇头,“你以前偷饭偷衣咱还能装糊涂,这种事儿都干得出来?你是想让全院子都赶你出门是不是?”

许大茂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只是呆呆地坐着,眼睛茫然,像一只被彻底打趴的野猫,挣扎、愤怒、委屈,统统都挤在眼里,可那也没用了。

他知道,这一回,是他自己把所有退路全烧光了。

徐峰却没有再理他。他俯身将那封信轻轻折好,一层层包裹回布包里,抱在怀里,目光沉静如水。

这胡同里的风还在吹着,黄昏也已经临近,天光一点点褪尽。他站起身,转身往回走,背影挺直,一言不发,像是一道无法动摇的脊梁。

而他的步伐,也一如他的人,从不后退。

徐峰走出胡同,身后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是林素素和几位邻居跟了过来。她们低声议论,声音中带着几分担忧与好奇,既有对许大茂行为的愤慨,也有对徐峰反应的担心。

“徐峰这回可真狠。”三大爷家儿媳妇赵小翠低声嘟囔,“不过,许大茂这人真是作死了,偷个衣服就算了,居然偷人家信件,这可不行。”

“这话说得也是。”林素素皱着眉,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不过徐峰,真的是太压制他了,估计许大茂心里不服气,后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谁说不是?这许大茂最不缺的就是脸皮。”赵小翠嗤笑一声,“早就知道他有些不正常,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底下不干好事,活该摊上这么个事!”

“你们可别小看他,谁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林素素叹了口气,“这回徐峰是得罪了他,这事儿以后多半没完。”

徐峰听着身后传来的话语,脚步不由自主地稍微放慢了。他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算是彻底把事情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许大茂的愤怒,绝不会就这么轻易平息。而且,随着这件事传得越来越广,院里的人也会开始对他投来不同的眼光。

他不敢肯定,接下来的日子会变成怎样,但他知道,无论如何,许大茂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随便忽略的小人物了。

回到自家的院子时,徐峰的脑海里不断回响起那些议论声。“偷到自己身上”的那句提醒,让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他知道,这四合院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八卦的本性,喜欢把别人的事儿当做自己的娱乐。但现在的他,心里却有些无奈和愤怒。许大茂的事情不仅仅是小偷的丑闻,更是一次挑战和挑衅——而这一切,最终会落到自己身上。大家的议论,正是对他个人威信的一种考验。

“也许,真如他们所说,许大茂不甘心了。”徐峰站在自家院门口,目光深沉。“这个院子里,谁都不能轻易得罪,哪怕你只是不经意地碰了他一下,都会有意想不到的麻烦。”

院里的气氛比往常显得更加沉重。那股隐秘的紧张感蔓延开来,似乎所有的目光都在静静打量着徐峰。虽然每个人都不敢明确说出什么,但他知道,许大茂的事情像是一颗炸弹,已经在院子里埋下,随时可能引发一场更大的风波。

“徐峰,你怎么还没进去?”林素素站在院门口,朝他招手,“老太太还在等你呢。”

徐峰抬眼看了她一眼,强压下心头的焦虑,淡淡一笑,“走吧,别让老太太等急了。”

他跟着林素素走进了院子,虽然她的表情显得不太自然,但徐峰还是没说什么。他知道,大家现在的心情都不太好,甚至连林素素也未必能完全理解他做出的决定。

“老太太说了,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红烧肉,还炖了芋头汤,记得多吃点。”林素素继续道,语气里透着几分关心。

“嗯,谢谢。”徐峰点点头,心思却并不在这顿饭上。他心里隐隐感到一股不安,许大茂的偷窃,虽然看似已经平息,但这一切并未结束。

走进屋内,老太太依旧坐在那张陈旧的竹椅上,表情看起来有些疲惫,却依然慈爱地笑着看向徐峰。“来,徐峰,快来吃饭,老太太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她的声音温和,语气中没有一丝责备。看到徐峰走进,老太太眯了眯眼睛,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老太太,辛苦了。”徐峰微微低头,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温暖。他的内心稍微平静了一些,但许大茂的影像依然挥之不去。

“怎么,今天看起来心事重重的?”老太太见徐峰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欢快地坐下来,目光微微一顿。

徐峰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院里人议论纷纷,心里有些烦。”

老太太眯起眼睛,轻声道:“人言可畏,你要学会不去在乎那些不值一提的看法。你心里清楚就好,别人说什么并不重要。”

徐峰静默片刻,感受到老太太话语中的智慧。的确,四合院中的人总有他们的闲话,而他自己能做的,便是坚持自己的选择,走自己认为对的路。

“老太太,今天的饭香味扑鼻,我知道你心里想着我。”徐峰坐下,拿起筷子,脸上恢复了平静的笑意。“我这几年离得远,老太太也总是心疼我。”

“心疼你?那是应该的。”老太太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深邃,“你是个孝顺的孩子,知道孝敬人,心底纯净。我老了,能见到你这样,也是心安的。”

徐峰低下头,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情感。老人家的话让他感到温暖,但同时也让他更加坚信,这场风波不会就此平息。许大茂绝不会善罢甘休,他或许会采取更激烈的方式来报复,甚至可能会借着别人对徐峰的误解,制造更多的麻烦。

“老太太,今天我不打算吃得太多,吃完后我出去转转。”徐峰放下筷子,轻轻地说。

老太太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显得十分理解。“去吧,记得照顾好自己,别让人说你吃得太多。”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有些事,有时候是逼不得已的。”

徐峰微微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老太太,眼神中似乎隐约闪烁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光芒。

徐峰走出屋门,空气中夹杂着一丝湿气,随着晚风轻轻拂面,凉意渗入肌肤。他心情依然沉重,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许大茂在巷子口那最后的挣扎。尽管许大茂的偷窃事件暂时平息,但内心的纠结和不安,却像是根深蒂固的隐痛,久久不能消散。

走到院门口,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刚刚老太太那句“有些事,有时候是逼不得已的”在耳畔萦绕。她的声音柔和,像是带着某种深意的提醒,可徐峰却不明白那话背后究竟蕴含了什么。老太太的智慧常常让人无法完全捉摸,有时她不直接言明,但那份深思熟虑却让人无法忽视。

“去吧,记得照顾好自己。”老太太的话语也像一把隐形的刀,割得他心里隐隐作痛。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馒头,白嫩的皮上透着些许蒸汽,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老太太早上特意吩咐他带回去给她,一是为了填饱肚子,二也是为了表达她的关心。这馒头,虽然看似简单,却承载了老太太对他的无言温暖。

“真是个心细的老太太。”徐峰心里轻叹了一声。

他转身走向院子深处,心里稍微有些轻松。虽然院里的人议论纷纷,但老太太的存在让一切看似变得不那么复杂。她是他生活中难得的一道亮光,不管外面多么喧嚣,老太太总能给他一种平静的力量。

走到老太太的房门前,徐峰轻轻推开门,屋里依旧是那股熟悉的清香,旧式的窗帘轻轻摆动,木地板上有几道阳光的痕迹,温暖而安静。

“老太太,馒头来了。”徐峰轻声说道,走到老太太的床前。

聋老太太坐在床头,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带着一抹温和的笑。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接过徐峰手里的馒头。她的手,虽然老迈,但依旧稳重,指节修长,指尖的褶皱更显岁月的痕迹。

徐峰轻轻放下馒头,站在老太太床前,默默看着她。她的目光穿透了岁月的风霜,依旧清亮,仿佛能看透世间的每一丝变化。

老太太捧起馒头,抬眼看了徐峰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却已经传达了所有的意思。

徐峰低头轻笑:“老太太,您就别客气了,吃了这顿,身体才有劲。”

老太太微微点头,她那对眼睛虽然无法看见,但似乎总是能通过其他的感官感知到周围的一切。徐峰静静地坐在她身边,看着老太太慢慢咬下第一个馒头,沉默的气氛中,只有她轻轻的咀嚼声。

徐峰忽然有些感慨。老太太的生活虽然艰难,却从不抱怨,她似乎总能在最困苦的时刻找到一丝温暖的力量。而他自己,明明有很多烦恼,却总是难以释怀,时常为一些琐事心神不宁。

“老太太,今天院里有点事,许大茂……”徐峰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沉重。

老太太停下了咀嚼,听到许大茂三个字时,微微皱了下眉头。她没有马上回应,而是把馒头放在了床头的小桌上,目光转向窗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偷了我的信。”徐峰终于说出那件事,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做,明明没有什么值得偷的东西,偏偏对我这种最基本的信件都不放过。”

老太太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更加深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许大茂的事情,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声音依旧温和,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威严,“你不能只看到表面,那个家伙内心其实并不坏,只是有些迷失了。”

徐峰愣了一下,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说。他垂下眼睛,忍不住心生疑惑:“但他明明偷了我的东西,怎么可能是迷失?他是为了钱,是为了……”

“他是为了什么?”老太太问道,目光穿透了徐峰的内心,“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偷信吗?”

徐峰一时无言,虽然他曾一度想过这个问题,但始终无法理解。他抬起头,看向老太太,等待她的回答。

老太太目光渐渐柔和下来:“许大茂心里有些东西,一直藏得很深。他在院子里不被看好,身上背负的沉重,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他可能曾经做过错事,甚至让自己身陷困境,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无法改变。”

徐峰沉默良久,脑海中却闪过许大茂那一刻绝望的眼神。他感到自己内心的某个角落,被深深触动了。

“你知道吗,老太太,有时候,我也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做。”徐峰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我好像越做越错,越试图改变什么,反而越是陷入困境。”

老太太微微一笑,她的目光透过窗外的阳光,似乎有些许疲倦,但她依旧很镇定。“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不犯错,也不可能总是对的。但至少你做了你认为对的事。你和许大茂不一样,你是心底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徐峰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些触动。他原本以为,老太太的智慧会让他感到一丝无法言说的安慰,但这时,他才明白,老太太所说的“对”并非是简单的正确与错误,而是一种心底对自己和他人诚实的态度。

“老太太……”徐峰低声道,“我想,也许我该去找许大茂,好好谈谈。”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去吧,有时候,解决问题的方法并不在于对立,而是理解。你试着去理解他,也许你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徐峰微微点头,心里渐渐有了决定。他站起身,低声说道:“谢谢您,老太太。”然后,转身向院门走去。

徐峰走出院门,心情依旧沉重,脑海中回响着老太太那番话:“有时候,解决问题的方法并不在于对立,而是理解。”他明明知道老太太说得有道理,但心头的怒火却难以平息,许大茂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激怒了他。

那种被侵犯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他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逃脱那些困扰与烦恼。许大茂的偷窃,已经不是简单的偷东西,而是对他个人尊严的挑战。这不仅仅是一次无理的行为,更像是一次毫无理由的攻击。

“真是个混账东西!”徐峰走出胡同口,气愤地骂了一句。他不再控制自己,心中的怒气已经爆发出来,“一个人居然会做出这种事,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走在街道上,气喘吁吁,仿佛整个人都被愤怒的洪流吞没了。他本能地想去找许大茂,想把他从那间破旧的屋子里揪出来,狠狠地质问一番。但随后,他又想到了老太太的话——理解,沟通,也许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这不代表他能轻易地放过许大茂。

“理解他?”徐峰咬牙,“我才不信他会有什么苦衷,他不过是个小人罢了。”他说着,冷笑一声,心里却莫名生出一丝不安。

这时,徐峰的目光被街角的一个小摊吸引住了。摊主是个和气的老头,正在低头修理一些破旧的器物。看到他走过,老头笑了笑:“年轻人,想喝点什么?刚做的豆浆热腾腾的,香得很。”

“不了。”徐峰摇了摇头,走到摊前停下脚步,眼神却不自觉地扫向摊位上的小物件。他心里一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内心的怒火和无奈交织。

这时,远处一声笑传了过来,打破了他的思绪。徐峰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到许大茂正一边拖着一条破旧的衣服,一边和几个街坊邻居嬉笑交谈。那张猥琐的脸上,带着满不在乎的神情,仿佛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甚至还有些得意。

“你这个人,真是够了!”徐峰忍不住心头的火焰,声音低沉而愤怒,他快步走过去。

“你……”许大茂还没来得及反应,徐峰已经走到他面前,语气中充满了愤怒与指责,“你偷我信件,是想干什么?这是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吗?”

许大茂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他便恢复了那副无所谓的模样:“你说什么呢?我哪有偷你的东西?你真是大惊小怪,根本没必要那么敏感。”他的话语带着明显的轻佻,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

“你觉得我敏感?”徐峰的眼睛骤然变冷,“你竟然偷了我的信件,竟然敢用这种方式来侮辱我,你给我道歉!”他语气愈加激烈,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许大茂一脸无所谓,嘴角还露出一丝冷笑:“道歉?你配得上我道歉吗?你有本事去找我,我不会怕你。信件是什么东西,你自己去找回去就行了,别拿我当傻子。”

徐峰的心里涌上一股无比强烈的怒火,仿佛被点燃的火药桶再也无法控制。他瞪着许大茂,心中几乎要爆炸,但却又忍住了内心的冲动。他明白,自己此刻若继续争执下去,根本没有意义,反而可能让事情更加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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