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麒麟殿。
压抑的沉默笼罩着朝堂,空气仿佛凝固。
就在不久前,因新政推行而初显的民心振奋,以及陈胜余党被顺利肃清带来的短暂轻松,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廷辩打破。
始作俑者,正是儒家名宿,博士淳于越。
他立于殿中,须发微颤,声音带着一丝悲愤:“陛下!苏然所推行之新政,看似利国利民,实则动摇国本,扰乱纲常!废井田,改度量,统一车轨文字,此乃祖宗未有之变法!长此以往,民不知君,臣不知礼,天下将乱!”
淳于越身后,几名老臣亦随声附和,痛心疾首,仿佛大秦的锦绣江山已在苏然的“胡作非为”下摇摇欲坠。
嬴政端坐于御座之上,面沉似水,锐利的目光扫过殿下诸臣。
他并未立刻表态,而是看向了苏然。
苏然一袭青衫,身姿挺拔,面对淳于越的激烈指责,他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了然。
他知道,改革必然会触动旧有势力的利益,引发保守派的强烈反弹。
淳于越的出现,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淳于博士,”苏然朗声道,声音清晰而坚定,“您所言国家根本、祖宗之法,苏然亦曾深思。然,时代变迁,祖宗之法亦需顺时而易。若固守成规,何以应对今日之挑战,开创万世之基业?”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那些因新政而初见成效的各项数据汇总简牍,这些都是董雪连夜协助他整理出来的。
“自新政推行以来,各地呈报,农田产出已有初步提升,至少一成;新度量衡的统一,使得市场交易更为公允便捷,商税亦有增长;车同轨,书同文,更是利于政令通达,文化一统,此等利好,难道博士视而不见?”
苏然走上前几步,声音中充满了力量:“至于博士所言动摇国本,扰乱纲常,苏然不敢苟同。新政之核心,在于强国富民,集权中央,这恰恰是巩固陛下统治,稳固大秦江山的千秋大计!以数据说话,以远见卓识绸缪未来,而非空谈祖制,固步自封,这才是为君分忧,为民造福之道!”
李斯站在一旁,眉头微蹙。
他原本对苏然这些“新奇”的玩意儿始终抱有警惕,但连日来新政推行的初步成果,以及苏然在处理陈胜余党一事上展现出的智慧和效率,让他内心的天平开始悄然倾斜。
此刻听着苏然有理有据的辩驳,他眼中的疑虑又消减了几分。
董雪立于苏然身后不远处,手中紧握着一卷简牍,那是苏然昨夜与她一同推演的更长远规划。
她望着苏然的背影,
淳于越被苏然一连串的数据和反问噎得面红耳赤,强辩道:“此皆一时之表象!长远来看,人心思变,祸患无穷!”
“人心思变,是思安居乐业之变,是思国家强盛之变!”苏然寸步不让,“若新政能让万民丰衣足食,国家日益强大,何来祸患?真正的祸患,是因循守旧,不思进取,最终被时代洪流所淘汰!”
殿内气氛愈发紧张,支持与反对的目光在苏然与淳于越之间交错。
最终,嬴政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够了。”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淳于越:“淳于博士之忠心可嘉,然所言迂腐。苏卿所言,深合朕意。新政之推行,势在必行,若再有以祖制为名,行阻碍之实者,休怪朕不念旧情!”
一言九鼎,乾纲独断!
淳于越脸色煞白,颓然拜倒:“臣……领旨。”
一场剑拔弩张的廷辩,以苏然的完胜和嬴政的果断支持告终。
朝堂之上,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反对声音,瞬时沉寂下去。
李斯的眉头舒展开来,看向苏然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真正的审视与认可。
咸阳城内,新政成功的消息如春风般传开,百姓们欢欣鼓舞,称颂着苏然与那位协助他的董姑娘的功绩。
一时间,苏然的声望达到了新的顶峰。
然而,就在咸阳城内一片欣欣向荣,苏然与嬴政为新政的胜利而略感振奋之际,城外数十里的一片隐秘林地中,一道阴鸷的目光正死死盯着咸阳的方向。
韩通,昔日后周的旧臣,身着粗布麻衣,脸上却带着与其装束不符的怨毒与狰狞。
他潜伏于此已有些时日,眼见苏然在秦廷日益受到重用,新政推行得如火如荼,他心中的不甘与愤怒便如毒蛇般滋长。
他绝不能容忍苏然帮助嬴政将大秦打造得如此强大,那将是他复仇的末日。
“苏然,嬴政……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韩通咬牙切齿,对身边聚集的数十名亡命之徒低吼道,“今夜,便让咸阳城,为我们的怒火燃烧!”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格,洒在麒麟殿内。
廷辩风波已过,嬴政心情显然不错,正与苏然、李斯商讨着新政下一步的推广细节。
董雪侍立一旁,细心记录着要点,准备稍后整理成文,她的脸上也带着如释重负的浅笑。
李斯今日的态度明显比往日更加积极,时不时提出一些颇具建设性的建议,显然已对苏然的才能有了更深的认可。
“陛下,苏卿,”李斯抚须道,“新法已立,民心已附,接下来当严查地方执行,确保政令畅通无阻,不至阳奉阴违。”
嬴政点头道:“丞相所言极是。苏卿,此事便由你与丞相共同督办。”
“臣领旨。”苏然应道。
就在这时,一名宫廷卫士神色慌张地匆匆跑进大殿,单膝跪地,急声道:“启禀陛下!城外发现可疑踪迹,似有大批武装人员集结!”
嬴政面色一凛,殿内轻松的气氛瞬间消失。
苏然心中也是一动,难道是那些潜藏的暗流终于忍不住要浮出水面了?
“具体方位?有多少人?”嬴政沉声问道,帝王的威严瞬间弥漫开来。
“在……在城西三十里外的一处废弃驿站附近,人数……人数约有数十,皆持有兵刃!”卫士颤声道。
苏然与嬴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觉。
“点齐禁卫,朕要亲自去看看!”嬴政果断下令,“苏卿,董雪,你们随朕同去。李斯,你坐镇宫中,以防万一。”
“陛下,城外凶险,您……”李斯急忙劝阻。
“无妨,”嬴政摆手,“朕倒要看看,是何方宵小,敢在朕的眼皮底下作祟!”
一行人雷厉风行,很快便带着百余名精锐禁卫,策马向城西疾驰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们抵达了卫士所说的废弃驿站附近。
驿站早已残破不堪,周围林木茂密,的确是个藏匿的好地方。
苏然凝神感应,古戒微微发热,一股细微的能量波动从驿站深处传来。
他心中了然,低声对嬴政道:“陛下,里面确实有人,而且数量不少,戒备森严。”
嬴政目光一寒:“包围起来,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禁卫军迅速散开,将小小的驿站围得水泄不通。
“里面的人听着,尔等已被包围,速速放下武器投降,或可免死!”一名将领高声喊话。
驿站内先是一阵骚动,随即传来几声凶悍的呼喝。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苏然冷笑一声,他催动古戒,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探入驿站。
很快,驿站内的情形便清晰地映入他的脑海——数十名手持兵刃的壮汉,正簇拥着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那人
“首领是韩通!”苏然对嬴政说道,“看来他是不甘心失败,想做困兽之斗。”
“韩通?”嬴政眼中杀机一闪,“原来是他!给朕攻进去,活捉韩通!”
一声令下,禁卫军如猛虎下山般冲入驿站。
驿站内顿时箭矢横飞,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这些乌合之众如何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秦军禁卫的对手?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战斗便已结束。
韩通及其手下大部分被擒,少数负隅顽抗者皆被当场格杀。
鼻青脸肿的韩通被押到嬴政和苏然面前,他死死地盯着苏然,眼中充满了怨毒:“苏然!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苏然淡淡道:“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如何面对陛下的雷霆之怒吧。”
嬴政冷哼一声:“押下去,严加审讯!朕要知道他背后是否还有同党,有何阴谋!”
审讯进行得很顺利,韩通自知在劫难逃,很快便供认了自己联络旧部,意图在咸阳制造混乱,煽动叛乱,以破坏新政,颠覆嬴政统治的全部计划。
嬴政听完审讯结果,龙颜大怒,下令将韩通择日公开处斩,以儆效尤。
在押送韩通返回咸阳的路上,一名禁卫在搜检从韩通身上缴获的物品时,意外地从他贴身衣物中发现了一封用特殊方式封缄的密信。
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但材质却极为考究,显然不是寻常之物。
禁卫不敢怠慢,立刻将密信呈交给了苏然。
回到咸阳宫后,夜色已深。
嬴政屏退左右,与苏然一同坐在灯下,神色凝重地看着桌上那封神秘的信件。
“这封信,韩通并未提及。”嬴政沉声道。
苏然点了点头,拿起那封信,仔细端详着封缄的火漆印,那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奇特徽记。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信纸。
嬴政也凑了过来,目光锐利。
烛光摇曳,映照着两人严肃的脸庞。
苏然缓缓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是用一种极淡的墨水书写,不仔细看几乎难以辨认。
信中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