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房间等你。】
要是三个月前看到这句话,温时溪绝对会冷笑出声,顺手截图到“回收群”里大骂江获屿一番。
江获屿将信息发出去后就意识到不对劲了,虽然他没有什么不轨的意图,但这六个字配合他上文那句“晚上来看我好不好”一起阅读,就无端品出几分流氓的意味。
于是赶紧发了一条语音进行解释:“明天周年庆了,有一部分媒体记者已经到达,在外面见面我怕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我保证绝对不会乱来。来看看我好吗?我想见你……”
江获屿之前见她,还会寻个由头周旋一下,今天趁着自己生病、虚弱,连借口都懒得找了,直白得近乎鲁莽。
温时溪方才晃着的高跟鞋此刻安静地并拢在桌下。原来人病弱时反而更有侵略性,像他这样直截了当讨要温情,倒让她那些推拒都成了铁石心肠,简直算得上是一种犯规。
当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在推算工作进度,估算今天什么时候能下班了。她自嘲地笑了一声,如今江获屿只需要声音软上几分,就吃定她会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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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1房间里,江获屿手上捧着成套的睡衣,本来是打算告诉温时溪,自己已经不会再穿着睡袍招摇过市了,想了想,穿着睡衣好像也不是什么待客之道,就将睡衣放下。
手机响了一声,他全身地细胞跟着活跃起来,以为是温时溪,结果是林梦妲的电话,她开门见山,“你身体真的没事?”
林梦妲看到江获屿的“病危”信息时,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一个月前在酒会上见到时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怎么可能突然就倒下了。
可心里又隐隐怕万一是真的,担心了一下午,直到翡丽出公告她才敢前来询问。
“真的没事,”江获屿苦笑一声,胃疼算什么,股价跌停才叫疼,“就是吃坏肚子了。”
“没事就好。”Linda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态度一转,声音里带着明晃晃的嘲笑,“你这吃坏肚子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江获屿阴沉着脸,嘴角扯出一个生硬的弧度,“尽管笑,希望明天翡丽周年庆霸榜时,你也能笑得这般开心。”喉间压着一声冷哼,“别占我的线,在等重要电话呢。”
听筒里传来林梦妲轻快的呼吸声,她分明是品出了江获屿的气急败坏,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江获屿听着耳朵里的忙音,愤愤地骂了一句,“幸灾乐祸!”
陆凌科和秦远早在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过来关心他了,手机里陆陆续续还有其他朋友在询问,他干脆站在灯下,微笑着自拍了一张,发了一条朋友圈:【本人好着呢!】
门铃响了,他眼底倏地亮起一簇光,匆忙冲出更衣室时,膝盖狠狠撞上领带柜,疼得他倒抽一口气,却顾不上揉搓,只是单腿蹦着往前走。
到了门前,他深吸一口气,嘴角挂上恰到好处的端庄笑意,可打开门看到是江庭柳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嘴角微微抽搐,连带着眼神都黯淡了几分。
江庭柳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神情变化,眉头一拧,“你这表情什么意思?”
他迅速调整神色,勉强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姑姑,找我有什么事吗?”声音里却透着一丝掩不住的敷衍。
江庭柳瞬间从侄子的焦躁里猜出他在等人,很大概率是“那个谁”。
她原本只是过来关心一下他的身体,此刻却像是嗅到猎物气息的猎犬,不动声色地收紧下颌。
她笑吟吟地往前一迈,“不请姑姑进去喝杯茶吗?”江获屿下意识后退半步,喉结滚动两下,到底还是侧身让出了通道。
江庭柳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抚平膝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咱们有多久没好好说说话了?”
江获屿见她这副准备长久作战的姿态,后颈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心里暗骂:“臭老太婆,非得挑今晚来唠家常吗!”
“姑姑,我待会还有点事。”
“什么事?”江庭柳故作不解地眨了眨眼,“身体都这样了,就好好休息吧。”
水壶尚未沸腾,门铃再次响起。江获屿像是被电流击中般从沙发上弹了弹,姑姑的唇角微妙地扬起,眸光锐利如刀:“今晚这么热闹啊?”
他硬生生压下胸腔里躁动的心跳,起身时甚至带倒了靠垫:“我去看看。”
走向玄关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掌心沁出的薄汗在门把上留下模糊的指印。如果门外是温时溪的话,干脆抓住她的手腕直接跑算了。
门锁咔哒轻响。
温时溪穿着孔雀蓝制服站在那,四目相对的刹那,无意识地握紧手指。
江获屿还没来得及动作,身后突然传来江庭柳刻意拔高的嗓音:“获屿啊,姑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
温时溪显然没料到会有其他人在场,瞳孔骤缩,条件反射般鞠躬,“江总好。”
这声招呼将两位江总钉在原地。江庭柳的眼睛瞬间睁圆,怎么是个女人?
空气凝固了三秒,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好的很呢,小江总。”
江获屿将头别到另一边去,脸几乎要嵌进墙体里。
江庭柳经过他身边时狠狠地撞了一下,“明天再好好聊聊吧。”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磨牙间碾出来的,高跟鞋踩着报复般的节奏消失在走廊拐角。
温时溪僵在原地,活像被强光吓呆的兔子,果然她今晚就不该来。
江获屿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人拉进屋里。温时溪被带着走了几步,猛地挣开他的手,杏眼圆瞪,眼底写满无声的控诉,“你故意的?”
“我发誓!”江获屿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真的不知道老太婆会来。”见她仍冷着脸,睫毛低垂下来,鼻音黏黏糊糊地拖长,“我怎么可能让别人来打扰我们?”
温时溪别过脸躲开那灼人的视线,后背的温度在慢慢升腾。
他得逞似的歪了歪头,趁机完成了被中断的问候仪式:“你来啦~”
“我来了。”温时溪目光像扫描仪一样将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我看完了,我要走了。”
话音刚落,他长腿一横挡住去路,笑得眉眼弯弯,“水烧开了,喝杯茶再走嘛~”
“不了。晚上喝茶睡不着。”
温时溪拒绝得干脆,她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走到这里,提前三小时开始焦躁不安,甚至对着镜子练习漫不经心的的开场白,要是刚才在电梯里遇到某位同事她都会调头就走,更何况在这里迎上了江庭柳的眼神。
江获屿唇角的笑意微微一滞,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扯着,勉强维持着那个完美的弧度,“别在这站着,”声音里带着刻意为之的轻快,“到客厅来~”
温时溪目光掠过他挺括的西装领口,停留在他唇上那抹不自然的红,她知道他原本不是这个唇色,眼底也满溢着强撑起来的精神。
“你看起来很累,早点休息吧。”语气是放软了,转身却是决绝的。
“承认喜欢我有那么难吗?”江获屿的质问砸在她后背上,那声音里突然褪去了所有伪装,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真心,像一把利刃,瞬间剖开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伪装。
江获屿上前扣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力道大得几乎要烙进骨血里,却用最温柔的语调诱哄着:“你喜欢我的,对不对?”每个字都像裹了蜜的钩子,轻轻拉扯着她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她被迫仰起脸,撞进他灼人的视线里。江获屿睫毛投下的阴影在轻颤,像是随时会落下滚烫的岩浆:“你只是不信我会一直喜欢你,是不是?”
“怕我像烟花,热烈会转瞬即逝。”拇指摩挲着她的肩头,“可我不是烟花,我是活火山,要么热烈,要么假装不热烈。”
温时溪在他掌心下发抖。江获屿手心的温度太烫了,眼神烫得她眼眶发热,话语烫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这样铺天盖地的热烈让她恐惧,如果某天江获屿突然清醒,发现眼前的自己根本不值得他燃烧,那她连灰烬都不会剩下。
江获屿牵起她的手,指尖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声音却坚定得像在宣读誓言,“你喜欢我,我们交往好不好?”
她在那炽热的目光里败下阵来,外壳剥落,露出从未示人的软肉:“我喜欢你,可是我不确定要不要谈恋爱。”
她短促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并不坚定,“再靠近的话,可能会发现彼此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不如就停在这里……”
江获屿低笑一声,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如果害怕凋零,就拒绝花开,那你已经错过了整个春天。”
见她抿唇不语,又凑近几分,语气里带着嚣张的笃定,“你因为偏见差点错过我这么好的男人,要是再拒绝的话,”他拖长尾音,“可是会遗憾一辈子的。”
“你说不确定想不想谈恋爱?”他压低的嗓音里掺杂着一丝蛊惑,“那不如换个问题,你想不想抱我?想不想吻我?”
温时溪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瞪了他一眼,“这分明是你想的吧!”
江获屿得逞地扬起嘴角,“温时溪,我比你认为的还要靠谱哦~”他忽然倾身,“要不要先吻吻看?”
他的气息越来越近,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唇瓣,空气仿佛被点燃,烧得人头脑发昏。温时溪的防线在摇摇欲坠,环在腰上的双臂在缓慢收紧……
一声刺耳的门铃响起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温时溪猛地推开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用手背抵住嘴唇,故作镇定地站得笔直,目光直视前方,像是来3201完成工作汇报似的。
“谁啊!”江获屿暴怒地低吼,转身大步冲向门口,猛地打开门。门外正准备再次按铃的江庭枫吓得一哆嗦。
“臭老头!”他咬牙切齿,“就属你最会破坏气氛了!”
门被狠狠摔上的瞬间,江庭枫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委屈地喘着气,“还不是你姑姑让我来看看你女朋友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