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你不是跟我说,你们沈家的长辈都是宽厚、温和的知识分子吗?”
三对一的情况下,陈俊生果断避其锋芒,转头对沈晚秋说:“这一个个凶神恶煞,不讲道理就算了,还拍桌子、撸袖子,想动手打人?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沈晚秋都懵了,她想过带俊生哥回家,肯定会有一番波折,可万万没想到,俊生哥一来,直接火力全开,把她家的长辈轰了个遍。
但这能怪他吗?
母亲张嘴就说“乡下人”。
舅舅当面拍桌子。
堂屋摆了三桌,七大姑八大姨都在,却让第一次上门的陈俊生站着说话,他若是不挺直腰杆、怼遍全场的话,哪还有半点尊严?
“很难想象,这么差劲的家庭,居然还能培养出我家晚秋这么优秀的姑娘,当真是咄咄怪事。”
陈俊生摇头一笑,目光环视在场的每一位长辈:“虽然不太清楚你们为什么瞧不起我,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介绍下自己。”
沈家所有的长辈,脸色都很难看。
高月梅都要吐血了,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我还没同意,就成你家的了?
不过,她倒是很想听听,陈俊生要怎么介绍自己。
一个江浙大学本科生,真以为自己鱼跃龙门,一步登天了?
太浅薄了!
沈家从明代富过来,什么样的牛人没出过,什么样的人才没见过?
你一个籍籍无名的大学生,还差得远!
“我叫陈俊生,今年十九岁,江浙大学81级本科生,经济系学生会主席,饶城军工总经理,国家正科级干部,你们跟我同龄的时候,在干嘛?”
陈俊生介绍得很详细,却对“全粮液酒厂外销部总经理”这个职务避而不提,也没刻意提及“东江地区民生经济拓展部副主任”。
因为饶城军工总经理,国家正科级干部,已经够用了。
十九岁的正科级是什么概念?
你若不在官场,就觉得不过区区正科而已,体制内一抓一大把,根本不值一提。
你若在官场,就知道这小子简直是政坛的未来之星,明日之子,冉冉升起的太阳!
这下子,沈晚秋那三个原本拍桌而起,气势汹汹地撸袖子准备教训陈俊生的舅舅,默默的坐下了。
“是,我陈家以前很穷,我陈俊生以前也不过是出生于饶城县朝阳公社毛家湾大队的一个泥腿子,家徒四壁,衣衫褴褛。考不上大学的话,我就只能种一辈子的地,我是乡下的野鸡,配不上沈家的金凤凰。”
陈俊生接着说道:“但是,出身寒微,不是耻辱!我向上奋进,一步步走到今天、站在这里,不是要让你们这些跟我无亲无故的人看得起,而是要给我的爱人沈晚秋同志争一口气。”
“说得好。”
跟陈俊生见面之初,只是不咸不淡“嗯”了一声的沈庆鹏,居然第一个表态认可他,还抬手示意:“来,小陈,你坐我身边来。”
高月梅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陈俊生,眉头紧锁,陈昌华那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闷葫芦,怎就生出个嘴皮子那么溜的儿子来?
表面上是个大学生,国家干部,实则更像个流氓!
最可恨的是,这小子长得简直跟他爹年轻时一模一样,看着就让人生气,恼火!
“看来是长相随他爸,脾气随他妈,跟我天生犯冲。”
高月梅心里愤懑不平,如果陈俊生只是个普通大学生,自己还能挑刺瞧不上他。
可现在人家十九岁正科级干部的身份都摆上台面了,再挑,不就成了鸡蛋挑骨头,故意找茬了嘛?
“俊生,刚才是大舅不对。”
沈晚秋的大舅高经纬,起身给陈俊生倒酒,顺手敬他一杯:“不过你这孩子说话确实太冲了点。体制内的人,要圆滑,不能过于直冲,否则容易得罪人,遭人嫉恨,被人陷害。”
“谢谢舅舅提醒,我以后一定注意。”
陈俊生杯沿矮大舅一截,态度一改刚才的横冲直撞,不仅变得谦逊有礼,还处处都惦记着自己的爱人:“晚秋,你帮忙监督。”
“喔~”沈晚秋喔了一声,她今晚真是见到了一个颠覆以往认知,气场全开、锋芒毕露的俊生哥。
他刚才说得那些话,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高经纬见陈俊生态度转变如此之快,谈笑间,好像刚才压根没有发生过任何冲突和不愉快似的,就知道这小子绝非寻常人物。
关键他才十九岁啊。
能有这般成熟的心智和心态,能说出那句“出身寒微,不是耻辱”的话来,就值得让人高看一眼。
“晚秋,你家小陈刚才可是给大舅上了堂生动的政治课,明年正月,你记得带他一起到外婆家拜年,我准备双份红包。”高经纬笑着对沈晚秋说道。
沈晚秋浅笑道:“拜年这事儿我做不了俊生哥的主,不过红包我可以代收。”
高经纬微微一怔,心说你俩还真是够般配的啊。
“瞧瞧,瞧瞧,我这外甥女,这还没领证呢,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咯。”三舅高经韬笑嘻嘻的插科打诨道。
“女生外向,正常的。”
这时,二舅妈张凤仙来了句:“我家冬雨要是能找个有小陈一半优秀的对象回来见家长,我和经略现在就给红包,还等什么正月啊。”
张凤仙这话,听起来是说自家女儿高冬雨找不到好对象,实则是把高经纬和高月梅的脸,甩进了臭水沟里。
高月梅真是气啊。
反观陈俊生,这小崽子除了见面之初叫她“最好闭上嘴”以外,接下来就再也没正眼瞧过她。
“明明是老娘看不上他,怎么现在反过来,成了他看不上我了?”
高月梅心里越想越憋屈,晚秋和他在一起这事,显然已经板上钉钉,难以改变了。
但是这门亲事,除非叫你老子陈昌华亲自上门,跪着给我认错,否则我坚决不同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