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元子目光先落在哪吒攥着混天绫的指尖,又扫过悟空悄悄后缩的手——那点藏不住的戒备,他尽收眼底,却没露半分异样。只缓缓直起身,道袍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勾着的丹枫碎叶悄然飘落,触到地面时竟化作一缕轻烟,转眼消散。他对着二人微微颔首,额间道纹在晨光里淡了淡,声音比方才多了分不容置疑的沉稳,却依旧没失礼数:“正是本座。”说罢,目光重新落回唐三藏身上,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似在斟酌接下来的话,又似在不动声色地施压。
悟空心里“咯噔”一下,一听见“五庄观”三个字,兜率宫里那股炼丹炉的热浪仿佛又扑到了脸上——四百多年的禁闭,让他对“认错人”这套说辞熟得不能再熟。他猛地眨了眨眼,故意把金箍棒往身后藏得更紧,连平时翘着的二郎腿都悄悄放了下来,坐姿瞬间规矩了不少。
“仙长您可别冤枉人!”悟空往前探了探身,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委屈,还伸手拍了拍哪吒的肩膀,“你问问哪吒,我们这一路除了打妖精、化斋饭,哪去过什么道观?别说五庄观了,连万寿山的名字,还是今天头一回听您提起!”说这话时,他眼神不敢直视镇元子,只盯着地上的银杏叶,指尖还无意识地抠着青石板缝,那点小动作,全是当年被关怕了的本能反应。
哪吒也跟着点头,混天绫不小心扫过八戒的钉耙,发出“叮”的一声轻响,他慌忙按住绫尾,声音都比平时软了几分:“大仙明鉴,晚辈和大圣当年在兜率宫……”话刚到嘴边又赶紧咽了回去,只换了个说法,“我们俩最是老实,护送长老取经不敢有半分差池,绝不敢撒谎骗您。您定是掐算时出了点小偏差,认错人了。”
丹崖仙草在暮色里泛着冷光,镇元子广袖下的拂尘尾端微微颤动,平日里总是含着三分道韵的眉峰,此刻正像被无形的力道拧起,眉心挤出一道浅纹——那是混元道果修成万载的仙尊,首次在晚辈面前泄出几分真怒。
他目光先扫过孙悟空紧攥的金箍棒,那棒身隐有金光流转,显然是随时准备架住问罪的架势;再掠过八戒下意识后缩的肥耳,以及沙僧垂在身侧、指节发白的降妖宝杖,最后落回孙悟空脸上,声音不高却带着震得人耳膜发沉的威压:“尔等真的没有去过老道的五庄观?”
话音落时,袖中飘出的一缕仙气忽然凝在半空,化作五庄观山门的虚影,门内人参果树的轮廓隐约可见——他虽未明说,却已用神通点出关键,既是试探,更是警告,让在场诸人都清楚:以他的修为,根本瞒不过任何欺瞒。
孙悟空把金箍棒往地上“咚”地一拄,棒尖砸得青石地面裂出细缝,他梗着脖子,火眼金睛里明明闪过一丝慌乱,却偏要扯着嗓子拔高声调:“我们都不曾路过五庄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