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太后目光扫过水盆，喉间溢出一丝冷笑，对她的惨状没有半点怜惜。
“太后娘娘，这一切都和臣女没有关系啊。”
周淑华哭得涕泪横流，踉跄爬到太后脚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臣女自有意识的那一天起，就一直认定自己是国公府血脉，从不曾想过……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臣女也是受害者啊。”
“别装了。”周令仪淡淡打断她。
她唇角勾起笑容，带着明晃晃的讥讽。
“你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国公府的血脉了，只可惜我这二叔二婶是个糊涂虫，放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去认，偏偏把你当成宝贝。”
众人沉默。
当初国公府真假千金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们也都是知晓的。
听说那一位真正的国公府小姐是从乡下来的，既不知书达理，也不懂规矩。
比起富有盛名的周淑华，太普通了。
一来二去。
他们竟然也就忘却了一切，也不知道那位小姐如今在什么地方？
她还活着吗？
“贵太妃，你来说。”太后捏捏眉心，被芳华姑姑扶着在一旁坐下。
贵太妃这会儿早已魂飞魄散，下意识就要辩解，但对上太后冰冷的目光。
她下意识发抖。
“太后娘娘，臣妾……”
“说。”仅仅一个字，带来极强的威慑力。
贵太妃脸色惨白，慢慢闭上眼睛。
“淑华的确是我妹妹的孩子，当初我还是后妃的时候，想让妹妹进宫帮我，我明明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要妹妹进宫，我们姐妹一定能闯出一条路。”
“但是——妹妹她居然私奔了。”
“她宁愿选择一个马夫，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按照我的安排做事情，于是我动了杀心，杀了那个马夫，可是妹妹怀孕了。”
周围静悄悄的。
周淑华站在人群中，只觉自己的灵魂好像脱离了躯体，只剩下一片死寂。
难怪贵太妃看见她就一脸亲近。
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那边，贵太妃还在继续，声音十分艰涩：“马夫死后，她已经有了寻死的念头，刚好她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我干脆顺势让她去死，抱走了那个孩子。”
“原先，我想的是把这个孩子养在我身边，就当做是我生的，但是我不敢混淆皇家血脉，刚好那个时候镇国公府方氏夫人正在生产，我命人悄悄将两个孩子换了。”
“她生下的那个孩子被扔在荷塘里，后来流落到清平村，我也没管更不在意。”
“我那时候想的是，等淑华长大之后，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让她来帮我，扶持提拔李家，却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周令仪打断她，目光如炬。
“没想到，你妹妹没有死，还落入烟花之地，成为一名花娘，又被我发现。”
“贵太妃，你混淆我们镇国公府的血脉，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事情终究还是水落石出了。”
那边，方氏如坠冰窖般寒凉，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她浑身颤抖，下意识抓紧程氏的手。
迷茫又不知所措。
两个孩子原来都是贵太妃交换的，所以从一开始都是算计好的。
她这个蠢货，替别人养野种养了那么多年，把人培养得知书达理，放任自己的女儿生活得如此悲惨，最后都是给别人做嫁衣？
“我的女儿呢？”她喃喃自语。
但一切都已经是为时太晚。
周令仪看着她这样的表情，心中无比平静冷淡，明明应该高兴的。
可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场尘封多年的秘密，在此刻终于掀开真面目，一切尘埃落地。
太后带走了贵太妃，至于要怎么处理，还要回去和圣上商量一下。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小事。
至于其他的，那就是镇国公府的私事了，怎么生活完全看老夫人如何处理。
这天晚上。
寿安堂中，灯火通明。
周淑华脸色惨白，跪在地上，肩膀松松垮垮地耷拉着，看样子已经没了心气。
四周坐满了人。
方氏和周二爷坐在她对面，周恪夫妻坐在令仪边，最上面的是老夫人。
不知过了多久。
老夫人终于开口：“这孩子，我们国公府不能继续留着了，她的生母只是一个花娘，她又是奸生女，这样的人不配留在国公府。”
周淑华身形摇晃，“祖母！”
“孙女可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啊，您老是说孙女和您很像，难道您忍心看着孙女被赶出去吗？”
如果被赶出去，也不会有人肯收留她的。
她只能去找李茹，一个低贱的花娘，她不要！
一想到这里，周淑华浑身血液倒流，苦苦哀求老夫人：“祖母，您就可怜一下孙女，孙女现在已经是三皇子侧妃，那可是圣旨啊，难道您真舍得让孙女离开吗？”
老夫人默不作声。
但周二爷有些心动，斟酌道：“母亲，华儿到底是我们亲自养大的，也是很有感情的，而且还是三皇子侧妃，如果贸然送走恐怕三皇子那边……”
话音未落。
老夫人猛地睁开锐利的眸子，声音拔高。
“我看你真是给皇子当老丈人上瘾了，这几天被吹捧了几句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周二爷表情瑟缩，赶紧退回去。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于老夫人这个母亲还是很在意的，基本上不会违背。
周淑华脸色更加惨白。
她咬着下唇，目光扫过四周，努力想要找一个可以帮自己的人，可是……
没有任何一个人！
最终，她只能哀求地看向周恪。
“哥哥，难道你也要这样对我吗？”
周恪瞬间心软，正要开口的时候突然被程氏拦住，只听她淡淡地说。
“妹妹，夫君为了你以后付出了很多。他的手臂，还有国公府二房的未来，都已经尽数赔在你身上，嫂嫂也求求你，放过你哥哥吧。”
周恪浑身一震，双目流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这还是程氏头一次关心他。
大约是心头太激动，他选择忽略周淑华，转头默不作声，也算是顺应了程氏的意思。
毕竟夫妻一体。
程氏说的话也是为了他好。
周淑华不是他的亲妹妹，如今却享受着他妹妹所应该拥有的一切，更让他付出了血的代价。
周恪理所当然将一切都怪罪在周淑华身上。
全然忘记，当初算计周令仪的时候，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