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浆废墟的余热透过滑盾底板灼着脚掌，萧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闪烁，显示他的体力值已跌破三成——方才躲避暗影飞舟时硬接的那记暗劲，至今还在脏腑里翻涌。
\"前面！\"林雪突然攥住他的袖口。
罗盘表面的纹路全部亮起，指针不再旋转，而是死死钉向山坳间那团幽蓝。
银月的短刃\"嗡\"地轻鸣，刃尖凝出的月光穿透黑雾，照见三尊焦黑的火山口。
而在火山环绕的盆地中央，一座由灰白巨石堆砌的祭坛拔地而起，石砖缝隙里流淌着幽蓝法则流，像活物般爬向天空裂痕。
但最让萧凌瞳孔收缩的，是祭坛最高层那道身影。
玄色大氅被山风掀起，韩立负手而立，唇角挂着惯常的温和笑意。
他脚下跪着七道身影——正是萧凌前日在暗影之城外救下的七名商队武者，此刻他们脖颈处都嵌着黑晶钉，目光空洞如木偶。
\"欢迎来到终点。\"韩立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刃，\"我原以为还要再等半日。\"
银月的尾巴瞬间炸成毛球，短刃上的幻影卡牌光芒暴涨。
她挡在萧凌身前，刃尖直指韩立：\"老东西早就在这儿等我们？\"
\"当然。\"韩立抬手，七名商队武者同时站起，胸口浮现出与石锋身上相同的暗影锁链纹路，\"法则之塔的共鸣波，可是比你们的滑盾快上十倍。\"他的目光扫过萧凌腰间的法则结晶，\"更别说...它在呼唤同类。\"
萧凌按住结晶，蜂鸣声突然变得尖锐。
他能清晰感知到，祭坛中央那团幽蓝里，有什么东西在回应——不是修复，是吞噬。
林雪的手指轻轻颤抖。
她绕过滑盾，蹲下身触碰祭坛边缘的符文。
那些交错的刻痕在她指尖亮起微光，与她颈间挂着的塔碑碎片产生共振：\"这纹路...和法则之塔核心的星轨阵完全一致。\"她抬头看向萧凌，眼底翻涌着惊涛，\"这里不是修复祭坛，是法则最初被创造的地方。\"
\"所以裂痕的源头，就在这里。\"萧凌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玄铁。
他终于明白石锋在塔阶上为何突然清醒——暗影锁链根本不是禁锢，而是引导，将他们引向韩立布下的最终局。
韩立拍了拍手，祭坛四角的火把同时燃起幽绿火焰。
十二道身影从火中走出，每人身上都涌动着让银月短刃震颤的威压——武宗级执法队。
\"聪明。\"韩立赞叹般摇头，\"但更聪明的是，我利用法则之塔的力量，把这里改造成了新的法则熔炉。\"他摊开掌心，一块裹着紫黑雾气的法则结晶碎片悬浮而起，\"所谓的'修复'？
不过是骗你们来当见证者。
真正的目的...\"他指尖划过碎片，雾气中浮现出扭曲的法则条文，\"由我，来重塑天地法则。\"
萧凌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疯狂预警，提示韩立手中碎片的能量等级远超武帝中期——这根本不是普通结晶，是裂痕本身的产物。
银月突然打了个寒颤。
她的短刃原本凝着的月光，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碎片吸走。
更诡异的是，她的兽耳在颤动，某种模糊的意识波动正顺着精神海爬上来，像有人在极远处尖叫。
\"哥...\"她声音发涩，尾尖无意识地缠住萧凌手腕，\"那东西...不对劲。\"
韩立似乎没听见她的话。
他望着天空中越扩越大的裂痕，眼底的疯狂终于褪去伪装：\"等我融合这枚本源碎片，就能把裂痕变成钥匙。
到那时，天地法则由我书写，暗影之城将是新秩序的中心——\"
\"而我们？\"萧凌打断他，拇指悄悄按在腰间的玄铁剑柄上，\"是你重塑法则的祭品？\"
\"不。\"韩立笑了，\"是垫脚石。\"他屈指一弹，七名商队武者同时暴起，暗影锁链如毒蛇般缠向三人。
而十二名武宗执法队已呈包围之势，身后的火山口开始喷吐黑红色岩浆——那不是岩浆，是被污染的法则之力。
银月的短刃划出冷月弧光，斩碎缠向萧凌的锁链。
但她的目光始终锁在韩立掌心的碎片上，耳尖微微抽搐。
那道意识波动越来越清晰，她甚至听清了几个破碎的词——\"石锋锁链别信...\"
\"小心！\"林雪突然拽住她后领。
一道暗劲擦着银月耳尖飞过，在祭坛石砖上灼出焦黑痕迹。
萧凌的玄铁剑终于出鞘。
剑鸣混着系统提示音在耳畔炸响：\"检测到法则冲突，建议优先摧毁核心碎片。\"他盯着韩立手中的光团，血珠顺着剑刃滴在砖缝里，与幽蓝法则流融为一体——那是属于他的法则印记。
\"想重塑法则？\"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眼底的冷光比剑更利，\"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银月的短刃在月光中再凝三分。
她盯着那枚碎片，喉间发出兽类特有的低吟。
刚才那道意识波动里，有股熟悉的热意——像石锋在矿洞救她时，护在她头顶的体温。
\"哥。\"她突然压低声音，尾尖的毛束因为紧绷而微微发颤，\"那碎片里...有老石的味道。\"
银月的尾尖骤然收紧，勒得萧凌手腕生疼。
她的瞳孔收缩成兽类的竖线，短刃上的月光突然扭曲成螺旋状，竟在虚空中搅出细小的精神涟漪：\"哥！
不止老石......\"她的声音发颤，兽耳剧烈抖动着捕捉那些混乱的意识波，\"这里面......有无数意志在挣扎！
你把它们都囚禁起来了？\"
韩立的指尖在紫黑碎片上轻轻一抚，碎片表面浮起密密麻麻的灰白点——竟是成百上千道半透明的灵魂虚影，正在雾气里徒劳地抓挠。
他的温和笑意终于彻底碎裂，露出底下翻涌的癫狂：\"弱者的灵魂，本该成为新世界的基石。
暗影之城收留的流民、法则之塔淘汰的弃子、甚至你那位挚友石锋......\"他抬眼看向萧凌，\"他们的怨愤、执念、求生欲，都是最纯粹的法则燃料。\"
\"老石......\"银月的短刃\"当啷\"坠地。
她突然捂住耳朵蹲下身，尾毛炸成雪白的球，\"我听见他在喊你的名字！
他说锁链要断了，让你......\"
\"闭嘴！\"韩立暴喝。
十二名武宗执法队同时冲来，脚下的黑红法则流如活物般缠上他们的脚踝，竟将地面熔成黏腻的胶状。
最前面的执法者抬手就是一掌，掌心凝聚的暗劲里裹着半张卡牌虚影——竟是融合了暗影卡牌的武帝级杀招。
萧凌的玄铁剑横在胸前，剑鸣骤然拔高。
系统界面疯狂闪烁着\"危险\"红光，他却在这千钧一发间看清了执法者掌心里的卡牌纹路：\"是暗影城的'幽囚'卡，能禁锢三息。\"他旋身避开正面，剑锋擦着执法者手臂划过，在对方护腕上斩出火星——这不是普通的武宗，他们的血肉里都嵌着法则碎片，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凌！\"林雪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她颈间的塔碑碎片突然迸发出刺目金光，将缠向银月的黑红法则流灼出焦痕。
这位法则之塔的守护者此刻褪去了一贯的冷静，眼尾泛红：\"这些执法队被改造成了法则容器！
他们的生命力在往祭坛里涌——\"
话音未落，韩立的掌心腾起黑雾。
他低吟着念出卡牌名：\"虚空吞噬。\"
一只半透明的巨兽从黑雾中爬出。
它的身体由扭曲的法则流构成，每道纹路都在吞噬周围的能量——银月的月光被吸走，林雪的金光被扯散，连萧凌剑上的雷霆都开始变得暗淡。
最恐怖的是它的头颅，分明是石锋的轮廓，却长着数十根倒刺的利齿，喉间滚动着萧凌熟悉的沙哑嗓音：\"萧...凌...救我...\"
\"老石！\"银月的瞳孔骤缩。
她抄起短刃就要冲上去，却被萧凌一把拽住后领。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她肩窝，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那不是他，是法则碎片模拟的幻觉。\"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炸响：\"检测到法则融合兽，核心在眉心紫斑。
摧毁需消耗70%体力+50%精神力，是否执行？\"
萧凌咬碎舌尖，腥甜蔓延口腔。
疼痛让他的思路愈发清晰：韩立的目标是拖延时间完成法则融合，自己必须速战速决。
他看向祭坛中央那团幽蓝——那里有林雪说的\"法则源头\"，或许藏着破解之法。
\"银月，缠住那只兽！\"他将玄铁剑抛给林雪，\"雪，用塔碑碎片干扰执法队的愈合！\"话音未落，他已俯身抓起地上的滑盾，在熔浆般的地面上滑行而出。
银月的短刃突然泛起血月般的红光。
她咬破指尖在刃身画下血符，这是灵宠与主人契约的禁术：\"给我醒过来！\"她挥刃斩向融合兽的前爪，血光与月光交织，竟在兽爪上灼出焦黑痕迹。
融合兽发出刺耳的尖叫，石锋的面孔瞬间扭曲成无数张痛苦的脸，其中一张突然清晰：\"萧凌！
祭坛底部的星轨阵——逆时针转第三块砖！\"
萧凌的滑行轨迹猛地偏移。
他撞开两名执法队，在祭坛阶梯前滚地翻身，指尖重重按在第三块砖上。
石砖表面的纹路突然亮起，竟像活物般蠕动着组成新的星图。
系统界面弹出\"符文解析中：67%、78%、92%......\"
\"停下！\"韩立终于露出慌乱。
他挥袖击散围攻林雪的执法队，却见萧凌已跃上祭坛最高层，指尖即将触到中央的幽蓝光团。
就在这时，整座祭坛剧烈震动。
熔浆废墟的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幽蓝法则流突然倒灌进祭坛，在中央凝成一道光柱。
一个古老的声音从地脉深处传来，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凡人......你真以为能驾驭法则？\"
银月的短刃\"当啷\"落地。
她望着融合兽突然溃散的身体——那些被囚禁的灵魂正从碎片里蜂拥而出，像黑色的潮水漫过祭坛。
石锋的灵魂虚影挤到最前面，他的锁链正在崩解，嘴角带着血笑：\"萧凌，接住！\"
萧凌下意识抬手。
一枚染血的暗影锁链碎片精准落入他掌心，系统提示音骤然变调：\"检测到本源意志觉醒，祭坛即将进入自我净化状态。
警告：意识风暴将于30秒后爆发！\"
林雪突然拽住他的胳膊。
她的塔碑碎片正在剧烈震颤，碑面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古文：\"这是......法则之塔的创世铭文！
它们在说，祭坛其实是......\"
\"哥！\"银月的尖叫混着灵魂的哭嚎炸响。
萧凌抬头，只见天空中的裂痕里涌出无数道金色光箭——那是被唤醒的法则本源在反击。
而脚下的祭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黑色的意识洪流覆盖，每一寸石砖都在发出垂死的呻吟。
意识风暴的前兆已经显现。
银月的兽耳开始渗血，林雪的塔碑碎片出现裂纹，连萧凌都觉得太阳穴要炸开。
他握紧石锋的锁链碎片，望着漫天飘飞的灵魂虚影，突然明白韩立永远不会懂的事——法则从不是被创造的，而是被所有生者的意志共同托举的。
而此刻，这些被压抑了太久的意志，即将掀起一场足以掀翻天地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