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汪渊指尖触及枪柄的刹那，老板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
“咔嗒”一声脆响，配枪已然易主。
陆建勋顺势坐在案几边缘，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
他单手把玩着夺来的手枪，黑漆漆的枪口稳稳指向汪渊的眉心。
“在我地盘撒野，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吗？”
汪渊的动作突然定格，目光从枪口缓缓上移，最终落在少年脸上。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内室中显得格外刺耳癫狂，可那张苍白的脸却依旧僵硬如木偶。
他忽然向前半步，伸手握住少年持枪的手，指尖强硬地按在扳机上。
“你想要我的命，我给你。”他的声音轻柔得像在诉说情话，“我死了，就能时时刻刻见到你了。”
这话一出，老板彻底维持不下去陆建勋的人设，他直接起身，枪口死死抵着汪渊的额头将他逼退数步：“你想说什么？”
汪渊的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他灼穿：“你有很多个名字，可我还是想叫你族长。”他突然激动起来，握着陆建勋的手将枪挪开，“欺骗也好，完成任务也罢，我只要你！”
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片刻后，汪渊突然爆发：“你当初为什么不把我杀了？！”他的声音嘶哑破碎，“我就像你圈养的宠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军装袖口被攥出深深的褶皱，汪渊的眼中泛起病态的血丝：“用完我，达到目的，你就走得干干净净...你不杀我...为什么不杀我？！”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族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我以为...我以为是我害死了你！”
当族长死在他面前的那一刻，零一在想什么？
他想死。
他确实已经死过一回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亲眼看着自己手中燃起信灯，幽蓝的火焰映照着族长倒下的身影。跟着信灯的指引，他浑浑噩噩地来到千面杂货铺前。
零一仰头望着牌匾，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柜台后的少年身上。
那一瞬间，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
少年静默地坐着，低垂的眉眼笼在阴影里。片刻后，他起身走到玻璃窗前，清瘦的身影映在暮色中。
零一不知为何突然害怕起来，仓皇蹲下身。他偷偷抬眼，顺着少年的视线望向对面的面馆。就在他转头的刹那，余光瞥见玻璃窗上的倒影……
少年竟变成了族长的模样！
信灯骤然熄灭。
他动弹不得，所有都离他远去。
这一刻，他明白所有。
他看着老板送走了张怀生，看着他将面馆老板收留在店里，看到他抱着大黑轻声安抚，看着他接下新的委托。
每一个温柔的神情都像刀子，剜着他的心。
为什么？
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好？
零一死死盯着窗内那个身影，就在他想要拉开门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抽离回来。
他被人救了。
汪渊站在老板面前，浑身颤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红得骇人，压抑多年的情绪如决堤洪水般爆发。
而对面老板只是静静站着，神情淡漠如初。他微微蹙眉，目光落在汪渊通红的双眼上，带着几分不解。
他完全不明白！
他也永远不会明白！
汪渊低笑一声，随后猛的凑近，伸手就要掐住他的脖子，他速度极快，而他没有想到，老板更快。
清脆的骨裂声在室内炸响。
老板在汪渊出手的刹那便预判了他的动作，一记反手直接折断了他的腕骨。
汪渊舔了舔嘴唇，竟硬生生将错位的骨头按了回去。
他眼中血色更浓，招式愈发狠辣，每一击都直取要害，分明是要置人于死地。
两人身影在室内快速交错，拳脚相击的闷响不绝于耳。老板最终一记凌厉的侧踢，汪渊整个人倒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紫檀案几上。
巨大的撞击声震得门窗颤动。门外的官三娘闻声就要破门而入，却被陆建勋一声厉喝止住：
“别进来！”
官三娘顿时僵住。
内室里，汪渊艰难地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却终究没能站起来。
他索性瘫坐在满地狼藉中，仰头死死盯着老板，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断裂的肋骨，疼痛却让他眼中的狂热更甚。
也更加兴奋。
汪渊低喘着笑出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病态地发亮，像是要将眼前人的模样刻进骨髓里。
“您还是...这么好看......”他嘶哑的声音带着扭曲的愉悦，舌尖舔过唇边的血迹，“连惩罚我...都这么好看......”
他舔掉唇边的血迹，轻声呢喃：
“再打重一点...好不好？”
“让我...永远记住这种感觉......”
老板虽然不理解他的要求，但还是面无表情地照做了。
他迈步上前，长靴重重踩在汪渊的腹部，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让他内脏破裂。
“说清楚。”老板面无表情地加重脚上的力道。
“呃啊——”汪渊闷哼一声，却仰起头露出享受般的表情。
他突然抓住老板的脚踝，偏执地往自己身下带，“族长...您碰碰我......”
老板眉头紧锁，想要将脚挪走，而箍着脚踝的手异常用力，一时半会儿还挣脱不开。
简直就像濒死之际的回光返照。
汪渊的喘息声越来越大……
老板眸中闪过一丝不解，当即踩了它一脚。
汪渊：“好爽啊～族长……再来……”
老板看着汪渊反常的举动和话语，眉头越皱越紧。那双总是洞悉一切的眼睛里，此刻染上困惑。“你...”他迟疑地开口，“到底在做什么？”
汪渊痴迷的目光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当他抓着自己脚踝往奇怪的地方带时，老板只觉得莫名其妙，打架就打架，为什么要碰那种地方？
汪渊看着他，笑的更加放肆，族长永远也不会明白，正是这份纯粹的懵懂，才最让人疯狂。
“再有下次，我会杀了你。”老板的声音冰冷。
“好啊......”他痴痴地望着老板，“那样我就能永远粘着你了......”
老板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类产生如此强烈的杀意。
“族长。”汪渊突然正色起来，虽然现在的他狼狈的不行，也正不到哪去，可明显语气很严肃，“别再继续下去了。”
嗓音沙哑低沉，那双眼睛里竟流露出一丝心疼：“那样的话...你会很痛苦的。”
他艰难地向前挪了半步，“你帮了那么多人...可到头来...”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又有谁能来帮你？”
“你到底要说什么？”老板皱紧眉头，眸中流露出一丝困惑。
“你要远离天石陨玉。”汪渊踉跄站起身，一步步挪到老板面前，“未知的力量已经在汪家形成...我不知道它的目的...”他猛地抓住老板的手腕，“但我确定，它与你不死不休，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你会后悔的。”
老板神情不变，“你刚刚要杀我，我如何信你？”
汪渊沉默地站在原地。
就在老板转身要推门离开时，他突然开口：
“何剪西。”
“你下一个委托人，叫何剪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