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伊莱尔第一次去陋居以外的世界。
韦斯莱先生将她抱在怀里,轮椅放进施了无痕伸缩咒的口袋,他们走的壁炉。
出壁炉,伊莱尔听到匆匆的脚步声,各类陌生人在大声嚷嚷和纸片的划拉划拉。
一个冰冷的女人在头顶播报:“欢迎来到魔法部。”
他们并没有先去登记户口。
韦斯莱先生接到一张魔法纸飞机带来的消息:他需要立刻出发到曼彻斯特,去完成他的紧急任务——处理一只被施了魔法而胡乱咬人的闹钟。
“总是这样,各种突发情况。”
韦斯莱先生骂骂咧咧两声,他抱歉的将伊莱尔留在办公室拜托同事照顾一下自己的孩子。
等结束时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
伊莱尔等的无聊。
但就算有轮椅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她不想给爸爸惹麻烦。
只能和韦斯莱先生办公室的职员,一个老的驼背,名叫珀金斯的男巫师聊天。
伊莱尔在其口里套到了不少消息。
等韦斯莱先生工作结束时,珀金斯简直把伊莱尔当孙女一样看。
韦斯莱先生咂舌。
“没想到我女儿还是个社交小能手。”
“你回来了,爸爸。”
伊莱尔打了个哈欠,那老巫师挺能聊。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韦斯莱先生最近一直很累了——自己增加了负担。
伊莱尔望向韦斯莱先生的方向:“爸爸最近工作很多。”
韦斯莱先生一愣,他尴尬地挠挠头,看向珀金斯,老巫师不明所以耸耸肩,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说啊。
韦斯莱先生叹气,摸摸伊莱尔的头:“这不是小孩子该想的事。”
“走吧,我们快去完成最重要的任务。”
“这么长时间,你妈妈要担心了。”
韦斯莱先生避而不答,伊莱尔只好作罢,承认了又怎样,她似乎改变不了什么。
她真讨厌这种无力感。
第一次接触现实中的难题的伊莱尔心情低迷。
家里需要钱。
可自己能做什么,她连走路吃饭都需要其他人帮助。
她是家里的累赘。
“做完我们就回家吃饭。”
看到蔫嗒嗒的小姑娘,韦斯莱先生试图活跃气氛:“你妈妈今天中午好像要做炖什锦肉,很期待对吗?哈哈。”
“嗯,爸爸。”
伊莱尔不想韦斯莱先生担心,她扯唇露出一个笑:“珀金斯爷爷给了我很多糖果,我要带给大家都尝尝。”
闲聊的功夫,韦斯莱先生带着伊莱尔来到了户口登记处。
“哪家的。”
坐在服务窗口的老巫师慢悠悠捡起桌上的魔杖,轻轻点了一下。
一本大部头书打开。
“韦斯莱。”
韦斯莱先生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伊莱尔,柔和而清晰道。
“哦,韦斯莱,红头发一家。”
老巫师再次对着书轻点魔杖。
空白书页顿时出现密密麻麻的文字。
“嗯?”老巫师瞥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伊莱尔,发出疑惑:“黑头发?”
要处理正事,伊莱尔困乏松软的神经瞬间清醒,身体也因过于紧张而紧绷。
韦斯莱先生的手放在伊莱尔肩上轻拍一下表示安抚,脸不红心不跳道:“返祖,这孩子的曾曾曾祖母是一名黑头发女巫,她继承了她祖母的发色。”
“噢,真不错。”老巫师看看时钟,对韦斯莱先生称赞道:“你女儿很漂亮,她的曾曾曾祖母一定是位美人。”
“什么名字?”
“伊莱尔?乔莉安娜?瑞贝拉?韦斯莱。”
“有魔法天赋吗?”老巫师一边甩动魔杖做记录,一边漫不经心发问。
韦斯莱先生道:“暂时不确定,不过不管有没有,都不会影响我和我的妻子爱这孩子不是吗?”
“那是当然。”老巫师懒散的嗯了一声。
挥动魔杖在书上魔法天赋一栏勾完一个待定,他低下头摸索什么东西起来。
韦斯莱先生趁这功夫低声对伊莱尔解释道:“魔法天赋这一栏几乎没几家人会填。”
“每个人宁愿相信自己的天赋是无穷可开发的,也不会想在上面挂个中等或下等天赋。”
不过即便是韦斯莱先生,也不确定伊莱尔是不是有天赋成为巫师。
除了那和怪物一样的恢复能力。
他从没看到伊莱尔有什么魔法天赋的迹象。
但韦斯莱先生觉得,伊莱尔一定不是麻瓜。
他有预感,这孩子不会普通。
“哦豁,找到了。”老巫师拿出一个奇奇怪怪的仪器。
圆盘形状,六个机器手臂和一个可容纳一个手的洞,像一个嘴长在背上的六腿蜘蛛。
“快速分辨时间年龄器,很好用的小东西不是吗。”
“把手伸进来韦斯莱小姐,这样我们就可以知道你的真实年龄了。”
伊莱尔不为所动,头转向韦斯莱先生,韦斯莱先生握住她的手放了进去:“没事,我在这。”
她将手伸进去,六只机器手臂瞬间将她的手转圈扒住。
咣当咣当哐啷当。
两分钟后,机器手臂放开了伊莱尔。
伊莱尔把手拿回来,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感觉浑身毛呲呲的。
机器停了,大嘴吐出一团光,上面由数字 0 快速变成了数字 10。
几秒后,10 哒的一下变成了 14。
“哦,14 岁了,真是意外,您女儿娇小可人的看起来不显年纪呢。”
老巫师皮笑肉不笑说着场面话。
他虚假的笑容很快随着机器再次发出的咣当咣当声消失。光团扭曲,14 快速变动,像是出了故障一样。
20…30…160…590…998!
最后停卡在 1000 上。
年龄器发出无助的吱呀,浓烟从六个机器手臂升起。
轰!
机器爆炸了。
老巫师目瞪口呆。
韦斯莱先生同样目瞪口呆。
三个人的脸都被机器冒出的浓烟熏的黢黑。
伊莱尔迟疑了一下:“爸爸,怎么了?”
老巫师抬头看看钟表,快速用魔杖在年龄那一栏打了一个 14。
“机器出问题了。”
他对在场的所有人施展了一个清理一新。
老巫师再次看看钟表,不假思索道:“好了韦斯莱小姐,祝贺你正式成为巫师世界的一员。”
这时钟表时针已经指向 12,分针也恰好指向 12,钟表吐出一只报时的鸟,扇着翅膀叽叽喳喳喊道:“午休啦,下班啦!干饭啦!再不走只能去吃剩饭啦!”
老巫师开始迅速收拾东西。
在韦斯莱先生和伊莱尔还没走时,他已经将停止服务的牌子放在窗口夺门走了。
韦斯莱先生推着伊莱尔离开,“按理说,他们会查一查再把你登记上去。”他说:“不过我们运气好,遇见了从不加班的吉特巴西先生。”
“他可不会在午休吃饭时又额外花俩小时确定你是不是真的 14 岁。”
“巫师对于户口这个东西只是形式,不过没有的话在做事时又会有点麻烦。”
他的夫人莫莉会在门口接伊莱尔。
伊莱尔觉得一路上还算愉快。
她听到了很多新鲜事物。
韦斯莱先生从曼彻斯特回来时还给她买了一盒红丝绒奶油小蛋糕。
甜甜香香的。
伊莱尔吃了一口没舍得再吃。
她想带回家给金妮罗恩他们一起尝尝。
韦斯莱先生不停地说着,跟她介绍魔法部的布局,有趣的新闻,父女俩有说有笑,直到…
他们撞上吉德恩?埃弗里,一个听起来似乎相当欠揍的人。
“哎呀呀,亚瑟?韦斯莱。”
“怎么,你今天不用去忙你那些麻瓜和泥巴种所谓的重大事件吗?”
埃弗里高傲地扬起下巴,音调拉得长长的,带着浓浓的讽刺与轻蔑。
他身材高壮,微微弓背,有一头胡桃木般的棕褐色头发,皮肤蜡黄,长着两撇八字胡,正盯着韦斯莱先生。
伊莱尔不禁皱眉。
这得瑟的语气,圆润的腔调…
难道他就是罗恩说的——“一群刻薄傲慢目中无人鼻涕虫”中的一员?
埃弗里正拖着那慢悠悠的腔调讥讽着韦斯莱先生:“看看你眼底的黑眼圈,忙得够呛吧,他们付你加班费了吗。”
“够给你的孩子买二手货衣裳了吗?”
他垂下眼眸,像是刚看到坐在轮椅上的伊莱尔似的:“这是谁?”
韦斯莱先生冷冷道:“不关你的事,埃弗里。”
埃弗里冷哼一声:“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肯定是一个泥巴种。”
他恶毒的说。
“你总是和泥巴种混一起,韦斯莱,真给我们纯血家族丢脸的。”
伊莱尔感受到身后的韦斯莱先生忽然浑身颤抖起来,他愤怒吼道:“闭上你那狗嘴埃弗里!”
他举起魔杖对准埃弗里。
“道歉!”
伊莱尔想,泥巴种一定是句十分恶毒的脏话,她从未见过爸爸这样生气过。
韦斯莱先生正紧紧盯着埃弗里。
仿佛埃弗里如果不为刚刚失礼的言行表态,他就会立刻给他施一个恶咒惩罚。
埃弗里丝毫不怵,他冷哼一声:“我可是受魔法部部长之邀请来的客人,你敢动我?”
“小心福吉开除你,亚瑟。”
埃弗里眯起他茶褐色的眼睛:“就凭你在古灵阁洞穴里那加起来连一个金加隆都不足的可怜存款。”
“失去工作你全家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吉德恩?埃弗里在说这句话时,得体精美的巫师袍随着身体的摇曳甩动,口袋发出金币碰撞的哗啦声。
韦斯莱先生抿紧下唇,握着魔杖的手不甘地缓缓下落。
“呵。”埃弗里轻蔑地继续嘲讽道:“瞧瞧你现在的处境。”
“日日夜夜为魔法部卖命工作,却比不上我一个捣鼓黑魔法的无业人士,哪怕当初我被指控是食死徒又如何,钱袋子里有钱,我依旧是魔法部的座上宾。”
“啊,忘了告诉你,魔法法律执行司已经撤去了对我的指控,你和疯眼汉先前的努力白费咯。”
埃弗里漫步上前,他伸出手指,对着韦斯莱先生的脸弹了好几下,咧嘴轻笑:“废物。”
“废物就应该待在猪圈里藏着,别出来瞎逛,污染环境丢人现眼。”
伊莱尔忍受着,等待韦斯莱先生反击,可是,没有,爸爸沉默不语。
明明握住她轮椅的手在颤抖!
她感觉自己内心的一道名叫理智的墙似乎快裂开了。
这个鼻涕虫,这个混蛋!
亚瑟?韦斯莱是她所认识的最有责任,最厉害,最温柔的人。
是他接受了她,无条件的给她父爱,让她能有机会感受家人的温暖。
他那张嘴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怒火充斥心房。
伊莱尔感觉双腿被火灼烧,全身都在灼烧,她的右手不由自主握住了左手上的手环,怒呵埃弗里。
“我爸爸不是废物!!”
埃弗里饶有兴致地盯着伊莱尔:“爸爸?嗤,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儿。”
“红头发的野兽终于生出了个高贵发色?”
面对带着软肋的亚瑟?韦斯莱,尝到甜头的他嘴一刻不停。
“不容易啊,亚瑟。”
他虚伪地笑着:“哪个情人给你生的?”
“她竟然看的上你这种人,还肯给你生孩子,告诉她,我愿意出两个银西可资助她去圣芒戈看看眼疾。”
韦斯莱先生没出声,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浑身都力气与理智都用在压制自己那只拿着魔杖的手了。
他怕自己一说话,就是对埃弗里这个讨人厌的卡巴施展恶咒。
但…他不能失去自己的工作。
埃弗里还在喋喋不休。
“清醒点小姑娘,你爸爸不仅是个废物,还是一个败类。”
“纯血家族的耻辱和叛徒,整日和泥巴种混在一起,巫师界人人都能踩一脚的败类。”
伊莱尔被愤怒压迫得几乎窒息,她的手紧紧攥着,指节几乎发白。
轰隆隆。
走廊剧烈摇晃。
整个魔法部大楼剧烈摇晃。
埃弗里没站稳,他不由后退好几步,震惊的看着伊莱尔。
覆在伊莱尔眼上的黑绸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她起身迈下轮椅,双眸微启,露出金芒。
一步一步走向埃弗里。
每走一步,大楼的晃荡就会变得更加厉害,仿佛是在地震。
埃弗里不可置信的发现,他竟在这小丫头身上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不等埃弗里出声说什么,他的膝盖就被某种莫名的力量嘭的折压,狠狠磕在地上。
“道歉。”
埃弗里竭力想要挣脱束缚站起来,可他的膝盖就像被强力胶粘地上一样,他不服气的呸了一声。
“让我和他道歉?”
“做梦!”
伊莱尔不再多说,她抬起手,埃弗里的头瞬间被一股不可抗力扣在地上,给亚瑟磕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响头。
一下两下三下…
吉德恩?埃弗里已经对亚瑟?韦斯莱磕了七个响头,光洁的脑门磕得血肉模糊,流血不止。
韦斯莱先生已经呆滞了。
他的手仍握着魔杖,但显然,他目前的状态由愤怒变成了茫然。
眼见着埃弗里的脸鲜血淋漓,地面出现了蛛网一样的裂纹,他的理智终于从震惊的涡轮里挣扎出来。
“好了,伊莱。”他上前安抚。
“我们不和这种人计较,没有必要,你妈妈在外面等你呢。”
他不能让伊莱尔的魔法失控,尤其是在魔法部这种地方!
她会被打击手当怪物抓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