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停止,带着未消散的潮气与寒意,南桥枝早就知道宴惊莲会是状元,所以早在三日前,便邀请京中好友,还有与她日后要打交道的人,一同来到这庆功宴。
与她交好的林烟落,见南桥枝与新晋状元宴惊莲一同到席,率先挑起话头。
林烟落起身朝着南桥枝行礼后,嫣然一笑开口道:“想必安宁公主身后这位,便是今年高中的状元了吧,竟然一举高中,宴状元当真是富有才华呢。”
宴惊莲弯腰伸出手,交叠于身前,行礼后起身眉目含笑,谦虚的说道:“多谢段夫人的夸赞,在下只是刻苦努力了些。”
段洲崎早些年因为有功,被封为尚书,林烟落也成了二品尚书夫人,但她们的情谊丝毫未减,林烟落始终记得南桥枝于她的恩。
“惊莲自幼寒窗苦读,如今这番,倒不辜负他这些年来的努力。”
南桥枝开口后,宴上众人顿时开始恭维起她身旁的状元宴惊莲。
南桥枝来到主位前坐下,但笑不语的看着与人谈笑风生的宴惊莲。
宴惊莲走到今天这一步,不仅仅是靠着才华横溢,还有自己的口才,虽有原生家庭带来的自卑,但她只对南桥枝表露过内心。
“宴惊莲现在的官还是太小了,若想作为自己的助力,必须得扶到官至丞相以下的位置。”南桥枝默默想着,望着她的背影,心都已经打好了算盘,段洲崎都被自己扶上去了,但是终归宴惊莲更好掌控一些。
谈笑中途,她余光瞟见,安宁公主坐在主位上,一只手已经靠在一旁的扶手上,正撑着头,淡笑的注视着这边。
“安宁公主万福金安。”
南桥枝听到熟悉的声音,便循声望去,谢禅与江祈禾正一前一后的,走到自己面前,行礼后才起身。
南桥枝站起身看着,唇角带笑的说道:“你们二人怎么才来呀?”
江祈禾恭敬的开口说道:“回公主,臣女因家中有事,这才耽搁下来,刚刚处理好,便快马加鞭的来赴宴了。”
谢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表姐,随手点上她的肩膀,语气带着愤怒又掺杂着关心抱怨道:“早跟你说不要心软,那庶女都快爬你头上了,抢了你未婚夫不说,还私藏安宁公主送你的邀帖,搞得差点进不来了。”
南桥枝听到被抢夫婿已经很震惊了,听到私藏邀帖,顿时意识到庶女不简单。
“这是怎么了?仔细和我说说。”
南桥枝与宴席中的人说了一声,随后拉起江祈禾的手便赶往后厅,谢禅担心自家表姐不忍心说便跟了过去。
三月初之时,庭院中的鲜花便已经争奇夺艳,花香味更是连前厅都能闻到,三人来到凉亭处坐下。
“小禾,你仔细说说,不要隐瞒我。”
刚一坐下,南桥枝便开口询问。
面上已经显现出委屈江祈禾,此刻听到安宁公主的,连日来积压的委屈终于如决了堤的河水一般,汹涌爆发。
“公主,我从未亏待过她,她阿娘是小产生下她的,后来伤了身体就再未生育过,崔姨娘与我母亲向来交好,所以我自小便与她多交好几分,但是去年时,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即将与我成亲,但不久我便发现他们二人行了苟且之事,父亲发现后,便做主,将我与他的婚姻换成了妹妹。”
南桥枝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多年了,深知小妾与庶子庶女的地位与处境,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她此前只见过一位,但她容不得思索,谢禅已经愤愤不平的开口了。
“我早就说过不要让她与许离单独相处,当年公主救我们时,你不就是被她这种柔弱的样子骗的差点死掉,要不是公主刚好路过那条巷子,你我至今可能都没有被立碑!”
见谢禅越来越激动,南桥枝伸手轻拍她,示意她安静后,这才继续说道:“大度是我们要有的,但是我们并不是柔弱的人,她不是私藏了我给你的邀帖吗?”
谢禅听到这话很快会意,连忙附和她的话说道:“对呀!这可是关系着你爹升官呢,你出来匆忙,若是告诉姨夫,他断不能置之不理。”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上次我们被救回去,姨夫可是动了家法,还关了她两年禁闭,这才让她老实了几年。”
听到谢禅的话,南桥枝突然想起当年,自己看到的可怜身影,她从不信什么人之初性本善,残绚就是最好的例子。
“好了,若是实在伤心,便在我这府里住个两日,我会派人去侍郎府知会一声。”
江祈禾转身望着眼前的公主,刚止住的泪水又在眼眶中打转,谢禅恨铁不成钢的走上前替她擦去眼泪。
“好了,你俩都先在我这住个几天吧。”
夜色渐浓,雨声滴答在窗外的屋檐处,嫩绿的枝叶在雨水的滋润下,变得更加翠绿深沉,窗角处刚被下人采摘回来的红枫枝叶,绕过窗框的束缚,探进燃着香薰的屋内。
“本宫倒真是小瞧那个女子了。”
南桥枝身着一袭艳红色纱裙,端坐在书桌前,手中正翻阅着暗卫拿回来的书信。
冷月站在书桌前的不远处,等待着女子下一步的动作。
啪嗒!
书本落在实木的桌子,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南桥枝抬头看向冷月沉声吩咐道:“冷月,你多派几人暗中保护谢禅与江祈禾,若有人刺杀,一律格杀无论。 ”
“是!”
待屋内只剩南桥枝一人,她起身离开了桌前,红色裙尾微微拖着地,柔顺的青丝散落在后背上,腰间的青莲印记,在红纱下若隐若现。
“再过一月便是奶奶的寿辰了,我是该舞剑还是跳舞呢?”
南桥枝拿过黑色磨砂花盆里插着的红枫,捏着木色的枝干,仔细想着这个事情。
吱呀。
木门开合的声音引起了少女的注意,她转过去,便看见春杪端着羹汤来到书桌前,转身望着自己。
春杪轻笑着说道:“公主,雨夜寒凉,还是先喝些汤暖暖身子吧。”
南桥枝轻笑一声,看着眼神有些躲闪的春杪,抱臂缓缓走上前,浅笑着打趣道:“春杪?你平日里不都是自己吃的吗?今日怎会突然献殷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