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区旧轨道边缘,城市下层的一片封锁区内
灰墙斑驳,锈蚀的地铁门像巨兽残骸般横卧在废墟之上。林恩半蹲在一处裂缝边,指尖掠过残留的灰黑粒子,粒子像砂一样从指间滑落,最终被他微微一握,瞬间化为虚无。
伯克利倚在断壁残垣上,抱臂看着他,银白色的头发被风扬起。他嘴角一勾:“你动作倒是熟练得像是你家的后花园。”
林恩起身,拍拍掌心的灰:“你别说,这地方确实有点像我小时候在庄园里玩探险的地窖。”
他环顾四周,然后忽地抬头望向天台的摄像头残壳,挑了下眉。
“我们还是小心点别被拍到了。”他语气轻松,“不然你的粉丝看到你从伦敦闪现到京城来打怪,指不定明天新闻头条就成‘伯克利·坎恩特疑似双重身份,热爱黑衣夜行’。”
伯克利嗤笑一声:“你也是啊,从城北闪到城南,一路火花带闪电,你不是还得回去上班吗?你学生找不到你可要哭了。”
林恩抬手转了转手表,似笑非笑:“我是时间的管理者,我对时间可是最敏感的,放心吧,安排得比你发片的档期还准。”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带了些揶揄:“倒是你,一个偶像歌手突然从地球另一端消失半天,你经纪人不得疯了?报警都来不及。”
伯克利睨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毫无负罪感的微笑:“我比较任性。”
林恩笑出声:“你这句话应该写在你专辑封底。”
两人继续向一处更隐蔽的地下通道走去,脚下石板坑洼不平,残留的混乱能量越往下越浓,空气中仿佛裹着密集的尖叫与哀求回声。伯克利沉了口气,语调突然转低:
“我们的小可爱知道这些事了吗?”
林恩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他只知道……一部分。”
伯克利点点头,语气里既有理解,又带点尖锐的提醒:“你还是不打算告诉他真相。”
林恩没有立刻回答,半晌才说:“我……我会找时间告诉他的。”
伯克利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林恩,你的结界撑不了多久了。你越晚说,越危险。混乱正在全面化形,到时候——秩序的力量肯定会被撕裂出来。他体内那部分——你知道那会是什么后果。”
林恩眉间一挑,垂在身侧的指尖紧了紧,却只低声说:
“我知道。”
那语气,不是抗拒,是一种带着无奈的承诺。
伯克利望着他几秒,忽然摇头叹了口气:“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执拗……好吧,我该回去了,伦敦那边马上九点半,我上班打卡已经迟到了。”
林恩这次笑得格外真:“你不是说你比较任性么?你还用上班打卡?”
伯克利挑眉:“我任性,但我团队不任性。”
林恩眯着眼:“不愧是死亡管理者,还挺有责任感。”
伯克利一步步走入光与阴影的裂缝边缘,身影开始淡化,最后留下一句话,语气玩味又故作认真:
“你有空考虑下,给我写首歌。我觉得我下一张专辑需要点……真实的痛。”
林恩朝他扬了扬手:“行啊,不过得按时来上课,不然不教。”
空气归于寂静,残留的波动慢慢平息。林恩站在原地望了好一会儿,直到他的手机微微震动,一条新的简讯弹出,是教务处发来的排课提醒。
他叹了口气,脚步轻转,消失在下一个时间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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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美术学院教室内
初秋的阳光透过画室高高的落地窗斜洒进来,在干净的画布上投下细碎光影。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颜料味,风吹动窗帘边角,轻轻晃动,像谁的呢喃在耳畔游移。
老师在讲台前说着人体肌肉的结构、人物模型的布线,语调一如既往的平稳,可对邱白而言,那些话像是水面上的倒影,明明还在,却怎么也无法聚焦。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眼前的纸上只有凌乱未完成的铅笔线条。
他抬头,看向窗外。
阳光正好,可那阳光里,竟有细小的光斑缓慢漂浮着,像尘埃一样,却比尘埃要灵动得多。有一个在他眼前停顿了一下,然后,毫无征兆地——
爆开一圈晕光,像涟漪。
他猛地眨了眨眼,那光斑已经不见。
“……我这是……”他低声呢喃,手下的铅笔划出一道完全不该出现在肩胛线条上的歪斜痕迹。
他没改,只是放下笔,靠在椅背上,手支着下巴,看着空白的草稿本,轻声自言自语。
“我要神经衰弱了?”
这不是第一次。他最近总看见这些不知从哪儿飘来的光斑,像萤火虫,又不像自然的东西。
还有声音。
他低下头,耳边却忽然响起一阵仿佛从地底传来的“咔哒”声,像是锁链摩擦,或者骨骼错位的声音。他抬头张望四周,却发现其他同学都还在专心听课,老师仍在侃侃而谈。
只有他,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包围着,渐渐与现实脱节。
他又想起最近的梦。
那梦里有浓重的雾,有一座空荡荡的仓库,有锈迹斑斑的门,还有……他总是在梦中回头,回头的那一刻,仿佛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剪影,像是某种巨大的、失去形态的东西在低语。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最近怎么总做这么奇怪的梦……”他把话声压得更低了些,“我是不是该去做个脑ct……”
那一刻,讲台上的老师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邱白?”
他一愣,连忙坐直:“在。”
老师看了他一眼:“刚刚讲的肌肉结构,回答一下。”
“啊……”他卡顿两秒,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空白的草稿本,“是……斜方肌?”
老师点头继续讲课,没有怀疑。
可邱白的心却仍沉在刚刚那一瞬的混乱里。
他不怕那些奇怪的梦,但他怕,自己是不是已经快把现实和幻觉分不清了。
明明这一切该是安稳的才对。
可为什么最近,总感觉,有什么在缓慢地……逼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