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谧,窗外的风吹动树梢,发出细碎的声响。林恩刚将猫咪雪球安顿好,回身轻轻关上卧室的门。灯光柔和,洒在木地板上,映出他那宽阔背影的剪影。邱白正坐在沙发上画画,手指微微染了些炭笔灰,眼神专注,却在林恩靠近时悄悄抬头。
林恩放轻脚步,坐到他身边,轻声问:“画的是什么?”
“梦里见过的地方。”邱白顿了顿,笑得有些羞涩,“也是想和你去的地方。”
林恩看了看画,是一片被晨雾包围的山林,远处有一道小溪弯弯绕绕,像极了他曾无意提起过的童年记忆。他伸手,替邱白拂去额角的一点炭粉:“以后我们就去。”
这句话不需要任何承诺,就像他那枚一直挂在邱白胸前的怀表,沉稳地守候着时光。
夜深了,画纸被盖好,茶水也温了一遍。邱白窝在林恩怀里,指尖轻轻扣着他衬衫的扣子,像是无声地诉说信任与依恋。林恩顺着他的发丝轻抚,手势缓慢,像一位真正的“时间”管理者,在这无声的夜里也小心守护着眼前的一切。
忽然,一阵极轻微的震动打破了这份平静。
那枚暗金色的怀表——无声地颤了两下。林恩瞬间睁眼,手指立刻落在表面。怀表上浮现出一圈幽蓝色的微光,像是水面被轻轻拨动的波纹。
他没有立刻惊动邱白,只是凝神感受着那股来自时光深处的异动。那不是普通的扰动,那是一种即将到来的、命运般的预兆。
邱白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迷迷糊糊抬头看着他,林恩低下头,亲吻他额前,轻声说:“没事,只是夜有点深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怀表藏回邱白胸前的链子上,紧了紧自己的怀抱。
窗外的夜风忽地停了几秒,万籁俱寂。时间,在那一刻,仿佛也屏息以待。
————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阳光斜斜洒在京城老街的砖墙上,泛着柔和的金光。画室里的风铃在门口晃动,清脆作响。邱白提着午后从便利店顺手买来的汽水,穿过铺满落叶的小巷,步履轻盈地走向熟悉的画室。
他今天的工作很顺利。学生们的进步得比预想中快,画布边缘还粘着几滴未干的颜料。他有些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把笔洗干净、调色盘归位、收拾完毕后,轻声对窗边那盆小栀子道了声“明天见”,便拎起包准备回家。
午后渐晚,街道上的人渐渐稀少,蝉鸣被晚风冲淡,只剩一些偶尔驶过的车声回荡在耳边。
可就在走出画室两条街之后,邱白忽然感觉到一股极轻、极微妙的压迫感。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什么也没有。
只有阳光照耀下的柏油路、路边低垂的树枝,以及他身后拉得细长的影子。他的心跳有些加快,理智告诉他可能是今天太累了,神经紧绷,才会有这种错觉。
但他还是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他走过熟悉的公交站,走过那栋贴满涂鸦的老楼,走过小区门前那家刚开张不久的奶茶铺……却始终有种仿佛“某种视线”黏附在背后的错觉。
那并不是恐惧——更像是被“监视”的敏感直觉。他忍不住又回头了一次,仍旧什么都没有。甚至连风都轻得像在安慰他。
他咬了咬唇,没有给林恩发信息。不是不想,而是不想太过敏感。毕竟,那人也是“教授”,平日事务缠身。
——可他不知道,在他身后十几米远的另一栋楼天台上,有一道模糊的影正凝视着他。
那东西没有实体,像是被抽离出秩序的烟雾,正从建筑阴影中悄无声息地蜿蜒而下。而在它旁边的更高处,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正在冷静注视着这场悄然酝酿的危险。
是他,智慧的管理者——埃尔。
他的声音低沉无波地响起:
“……真是愚蠢的家伙,竟敢动他。”
那缕即将靠近邱白的影被一瞬间冻结,像被思维本身碾碎的虚无。
埃尔衣角轻拂,像是从未存在过。
邱白却猛地回头,这一次,他的脖颈皮肤泛起一层细小的寒意。
可街道上,依旧什么都没有。
邱白的心脏像被猛然攥了一把热铁,他的脚步生生踉跄,却仍咬牙提速。
突然,视野中央仿佛被无形的手一拂,世界的边缘骤然扭曲——空气中那道若有若无的气息瞬间化为实质,猛地朝他冲来。
“啊!”
暗金色的怀表骤然浮在胸前,迸发出一道暖金色的光幕,硬生生将那团虚影阻隔在外。“嘶——”虚影在光幕前嘶鸣,挣扎着,像被钉在了现实之界。
邱白脚下一滑,惊得连连后退。光幕微颤,虚影的轮廓开始在光芒背后缓缓显形:它的头颅扭曲,宛如半塑半流的镜像;双眼涣散成一对深渊的黑洞。邱白被吓得失声,身体本能地往后退,慌不择路地拔腿想逃。
却几乎在同一瞬间,又一团幽暗气息撕裂夜色,从他前方虚空中浮现。那第二只怪物并未发出声响,步态凝滞,仿佛在精准地瞄准他的呼吸与心跳。
邱白几乎要绝望了,背脊直冒冷汗,手中怀表金光微熄,危机感瞬间攀至顶峰。
——就在这时,一缕银白的人影崩然破空,身影轻快地落到两只知蚀者之间。
不见术法,不见光芒,只见他素衣微扬,双腿翻飞,指尖、肘部、膝盖,如同钢刀疾割。两只怪物犹自企图扑击,却连闪带格,瞬息之间便被他化作两道残影,重重摔回地面,再无翻身之力。
邱白惊得瞪大双眼,几乎忘了喘气。待那人拔步而立,他才看清来者容貌——正是那天给林恩送药的“普通人”,只不过此刻周身却无一丝平常气息。
“你……你想做什么?”邱白声音发颤,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那人微侧目,刀锋般的双眸在暮色中冷冽如水银:“放心,我们不会伤你。但这些造物可不一定。” 他微微侧身,衣袂一扫,影子便已消散在黄昏中,只留下一句平静却不容置疑的话语:“你,要小心些。”
风从街角吹来,带起几片落叶,夜再次归于寂静。邱白颤抖着抚过胸前的怀表,金光余韵未完全散去,他抬头望向那人离去的方向,心中既是惊魂未定,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守护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