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起身就要离开。
祁雄仿佛看见里头上的屠刀落到自己脖子上。
顾不得其他,飞身一跃,隔着门槛死死地抓住怀王的衣角不松手。
“我要见姜桔!”
他喊得撕心裂肺,“殿下,我还有办法,给我时间让我见一见姜桔。”
不仅怀王,就连无念都感到无比恶心。
他就是一直吸血的伥鬼,死到临头都不忘趴在姜家身上吮吸姜家最后一滴骨髓。
怀王并不打算停留,“我今日只不过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来知会侯爷一声的,况且你与王妃的关系,我想王妃也并不想见你。”
说罢抬腿就要离开。
祁雄此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死死地抓住怀王的衣角不松手。
“殿下帮我告诉姜桔,说我同意了!”
怀王停下了脚步,“哦?”
明知故问道:“侯爷同意了什么?”
祁雄以为怀王并不知道姜桔与自己之间的具体恩怨是什么,心中还存在一丝幻想。
“殿下只要将我这话带给姜桔,她一定会同意见我的!”
怀王暗暗一笑,到此他今日特地跑这侯府一趟的目的便达成了。
给了无念一个眼神,假装不以为意道:“既然侯爷这样说了,若本王在不同意,倒显得本王不通情理了。”
说罢转身就朝着门外走去。
无念心领神会,一把薅住祁雄的后脖领子,向上一提留,十分恭敬道:“那就请侯爷移步吧。”
说罢趔趄地拽着祁雄向外走,完全没有顾及祁雄是否跟得上自己的大步流星。
祁雄还算高大的身子被无念揪着衣服只能半矮着身子,又因为连日留恋百花丛中,脚下发虚。
连滚带爬的,十分狼狈。
一出了侯府,还没看清楚眼前的情势,就被无念一把塞进了早已准备好的轿撵之内。
还未坐稳便被人抬着晃晃悠悠急匆匆地抬着走去。
片刻到了侯府,轿子还未落稳,便又被一只大手一把薅了出来。
直到他罚站似的站在厅堂内的时候,祁雄的脑子里的浆糊还没摇匀。
怀王坐在正坐上,吩咐身边的侍女道:“请王妃更衣,就说岳丈大人来访,要求见王妃。”
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祁雄,补充道:“和王妃说,岳丈大人说他同意。”
小丫鬟得了命令,片刻不敢耽误,急匆匆地离开前去通报。
隐匿在门后的夜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不好!
祁雄叛变,他要赶紧将这个事告诉影子大人和皇后娘娘!
夜莺转身,悄悄地退了出去。
无念与怀王对视了一下。
只要怀王点个头,夜莺出不了王府的大门。
但是时间悄然流逝,怀王还是没有表态,无念便知道了怀王的态度。
其实他也是不忍的,毕竟当年她和自己一同服侍殿下还是有情分在的。
只是她选错了路,就算真的走到鱼死网破的那一天,也怨不得别人。
外面的日头稍移。
祁雄本就身体虚软,现在更是如软脚虾一般有些站立不住。
“桔儿怎么还未派人传信来,殿下要不在派人去催一催吧。”
怀王端起茶水不紧不慢地呡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道:“本王都不着急,侯爷急什么。”
祁雄现在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是身体已经微微颤抖,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强撑着。
度日如年的又过了片刻,小丫鬟终于传来信来。
一行人又跟着急慌慌朝着关雎苑走去。
一路上祁雄再次感慨这王府真是气派恢宏。
震撼程度让他恍惚之中回到了自己还是一个卑贱的看门小兵,第一次踏入护国侯府时是那样的局促、不安。
那时候他第一次见到姜若灿,犹如凡人窥探到了天宫一角,他的仅有的那点自尊被击碎得体无完肤。
曾几何时他自以为这侯府就是人间至极品。
入地侯府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浅薄如同一粒浮游见青天。
祁雄再次见到自己的这个女儿,她端坐屋内,光彩照人比当年她母亲更胜三分。
慵懒的语气从珠帘那一段传来。
“父亲可想好了?”
祁雄回过神来。
与姜若灿和离?
笑话,姜家之名可是他的护身符,他怎么可能傻到就这么放弃了。
但是他现在还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假装谦卑。
“我的今日,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
姜桔的声音没有起伏,对此她早已习以为常。
不屑冷笑,“女儿可没有这个本事。”
“塞北的赈灾既不是女儿让你贪的,也不是我硬将银子塞进父亲的怀里的。”
“我以为父亲今日来是带着诚意来的。”
“若父亲没有诚意,我想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情分可以互诉。”
她的因为身体虚弱,故而说的即为缓慢平淡。
但落在祁雄耳中,却更像是无尽的羞辱与不屑。
如若是平常她还在家做女儿的时候,自己定然不会容嘚她这个孽障来蔑视自己的出身。
但现在屠刀悬颈,理智告诉他要保持理智。
“为父当然是有诚意的,只是我不知道你能做到什么地步。难道你去市场买鱼,还没看到鱼的是否鲜活,就会先将钱付给渔夫吗?”
话一出口,祁雄便后悔了,姜桔这样的千金小姐又怎会亲自去渔市买鱼。
就算自己小心翼翼地掩盖了这么长时间,依旧还是会在紧要关头暴漏自己的卑贱。
给人嘲笑的把柄。
他耳边仿佛响起了这么多年萦绕在耳边的窃窃私语,夹杂着嘲笑、鄙夷和指指点点。
这些声音自从他入赘姜家就没有停下来过。
无时无刻、无处不在。
直到姜山骨被马匪砍下了头颅那一刻,世界才清净下来。
这刚闲下来几年,这个声音又在自己耳边响起。
他额头上的青筋鼓起,强行压制着自己的怒气,“我要你从我把这件事情中摘出来。”
他抬起眼,目光如刀穿过珠帘,要剜了姜桔的心脏,“如果你不能做到,我将和你母亲永远在一起。”
“生生世世,直到地老天荒。”
他咬着牙,说着最令姜桔犯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