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四海的目光又挪回杨业身上,“这位小兄弟今天给你上了一课,这学费,你是不是该交一下?”
“啊?”山羊胡店主一愣,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秦四海声音一沉,“把你压箱底那对翡翠耳环拿出来,给小兄弟赔个不是。就当是……交个朋友。”
山羊胡店主脸上那肉疼的表情,比刚才被揭穿时还难看,可他哪敢说个“不”字。他哆哆嗦嗦地从柜台最里面摸出一个小锦盒,跟递上催命符似的,双手捧到杨业面前。
杨业看都没看那盒子,只瞧着秦四海,忽然笑了。“秦老板真是敞亮人。”
他伸手接过锦盒,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不轻。
“既然秦老板这么给面子,那我也不能不识抬举。”杨业把锦盒揣进兜里,冲着秦四海略微扬了扬下巴,“今天这碗……我就当没看见。各位老板继续,我这人,就不爱凑热闹。”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再多看任何人一眼。人群自动分开,让他走了出去。
等杨业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秦四海才冷冷地瞥了一眼自己那还低着头的儿子,又扫过那群大气不敢出的客人,最后目光落在山羊胡店主的脸上。
“自己把屁股擦干净。”
……
杨业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外面的喧嚣瞬间被隔绝。
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李少刚才来电话,说他那边事情办妥了,已经动身回江州了。”
“知道了。”杨业靠在椅背上,从兜里摸出那个小锦盒,打开看了一眼。
一对翠绿色的耳环,水头十足,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也透着莹润的光。
他“啪”的一声合上盖子,随手扔在旁边的座位上。
“回江州。”
回到江州,车子没有直接回杨业的住处,而是拐了个弯,径直开向了市中心那栋标志性的韩氏大厦。
正是下班地点,韩雨墨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
杨业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正蹙着眉看文件,听见动静,头也没抬。
“文件放那儿吧,我等会儿看。”
杨业没说话,自己拉了张椅子,大喇喇地在她办公桌对面坐下。
韩雨墨察觉到不对,这才抬起头,看到是他,眉间的疲惫松开了些:“你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嗯。”杨业点点头,“送个东西,能有什么麻烦。”
“周老还说那边的人不好打交道,让我提醒你小心点。”韩雨墨放下手里的笔,身体靠向椅背,总算是有了点休息的模样。
“是挺不好打交道的。”杨业说得轻描淡写。
他边说,边从兜里掏出那个小锦盒,“啪”的一声放在了桌上,推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韩雨墨有些好奇。
“战利品。”杨业示意她打开。
韩雨墨将信将疑地打开了盒子,一对翠绿欲滴的翡翠耳环静静地躺在丝绒上,温润的光泽瞬间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这……这成色,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她拿起一只,凑到灯下细看,“你从哪儿弄来的?你不会真跟人动手了吧?”
“那倒没有,我这人爱好和平。”杨业笑了笑,把在古玩街的事儿掐头去尾,编了个轻松点的版本,“就是碰上个不开眼的老板,非要跟我交个朋友,送我点见面礼。你说,人家这么热情,我总不能拒绝吧?”
韩雨墨哪里会信他这套说辞,但看着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
她拿起耳环,在自己耳边比了比,镜子里的人,因为这一点翠色,平添了几分灵动。
“好看吗?”她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杨业,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灯光下,她的笑容干净又明亮,耳垂上那点绿意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好像整个世界的生机都汇聚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真好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另一个声音就像根冰冷的针,扎进了他的脑子里。
三个月。
他还能看多久?
杨业脸上的笑意没变,可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像是退潮一样,慢慢沉了下去。他看得有些出神,想把眼前的画面刻进骨子里。
“喂,问你话呢。”韩雨墨见他发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好看吗?还是你觉得我戴着……糟蹋了你的战利品?”
“好看。”杨业回过神,声音比刚才低了些,“你戴什么都好看。”
日子照旧。
杨业的直播间依旧是平台最火的那几个之一,只是屏幕前的他,话少了,笑也淡了。
以前他还能跟弹幕插科打诨,天南海北地胡扯半天,现在更多的时候是靠在椅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眼神时不时就飘向窗外漆黑的夜。
“主播今天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感觉心情不好啊,跟女朋友吵架了?”
弹幕一排排地刷过去,他看在眼里,也没解释。
吵架?他倒是想。
因为韩氏新开了很多项目,韩雨墨忙得不行,几乎很少来直播间。
多久没见她了?半个月?还是二十天?
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只是她带着那对耳环的样子总在他眼前晃。
这些东西扰得他心烦。
因为自己的寿命可能已经不剩两个月了。
桌上的手机嗡嗡震了两下,不是电话,是某个加密软件的特殊提示音。
他划开。
发信人代号,“玉”。
信息里没半句废话,一张照片,一个地址。
照片上,韩雨墨正从韩氏大厦的旋转门里走出来,隔着屏幕都能看出她下班后的疲惫。
拍摄的角度很怪,是从街对面某栋楼的高处,把她整个人收了进去,像个靶子。
照片下面跟着一行字:城郊,三号废弃仓库。
一个人来。
杨业在韩雨墨那张脸上停了很久,指腹在冰凉的屏幕上轻轻蹭了一下。
他周身那股子懒散劲儿,说散就散了,丁点不剩。
就在这时,手机又亮了,来电的名字让杨业顿了一下。
韩雨墨。
他接通,整个人往后陷进椅子里,声音听不出半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