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和惊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身姿依旧挺拔的年轻人身上。那目光里,是震惊,是崇拜,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人群中,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挤了出来,是姜寻的母亲刘兰。她没有看那些让人眼馋的猎物,也没有看那头威风的死虎,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儿子。
刘兰冲上前,一把抱住了姜寻,手臂勒得紧紧的,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儿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不想让儿子当什么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身为一个母亲,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好好的。
“以后……以后不准再干这么危险的事了,听见没?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娘可怎么活啊……”
感受到母亲怀抱的温暖和那份深切的担忧,姜寻心中一暖,也有些愧疚。他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柔声安抚:“娘,我没事,你放心,我以后会小心的。”
安抚好母亲,姜寻让村民们先各自散去,他则开始安排起这些战利品。
“富贵叔,把鹿肉分一下,每家每户都送一些过去,剩下的,咱们得想办法换成粮食。”姜寻看向堆积如山的鹿肉,“快过年了,得让乡亲们都过个肥年。”
接着,他把王二牛叫到一旁。
“二牛,你之前不是说,认识邻村一个姓赵的,路子野,经常倒腾些黑市的买卖吗?”
“对啊队长,赵三,我们都叫他三哥。”王二牛点头。
“带我去找他。”姜寻说,“这么些鹿肉,应该能换不少粮食回来。”
“没问题!队长,我这就带你去!”王二牛拍着胸脯。
“不着急。”姜寻叫住了他,从怀里,将那个破烂不堪的帆布公文包拿了出来,递给王二牛,“这东西,是在那头老虎旁边发现的,旁边还有一副人的骸骨。你拿着它,去附近几个村子问问,看看最近有没有报失踪人口的。要是能找到死者的家属,也算是让他落叶归根了。至于换粮食的事,咱们明天再去。”
王二牛看着那个散发着霉味的公文包,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郑重地点了点头:“队长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我一定办妥!”
王二牛接过公文包,一刻也不耽搁,立刻就往邻村的方向去了。他挨家挨户地打听,一连问了好几个村子,都说最近没听说谁家丢了人。
最后,当他走到最远的陈家峪时,看到村头一户人家的院门口,围了不少人,还停着一辆警用吉普车。他凑过去一瞧,只见院子里,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工作人员,正在跟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说着什么,那年迈的老妇人正趴在老头子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王二牛拉住一个看热闹的村民,小声问:“大哥,这是咋了?”
那村民叹了口气:“唉,陈家老两口的独生子,进山采药,都失踪快半个月了。这不,警察同志刚过来通知,说是出动了很多人手,山里山外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估计……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王二牛心里“咯噔”一下。他拨开人群走上前,看着那对哭得肝肠寸断的老夫妻,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个破旧的公文包拿了出来,试探着问道:“大爷,大娘,你们……你们看看,认得这个包吗?”
哭声戛然而止。那老两口猛地抬起头,当他们的目光落在那个帆布包上时,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亮,随即又化为无边的绝望。
“是小峰的包!是俺儿的包!”老妇人尖叫一声,挣扎着扑了过来,一把抢过那个包,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
老汉也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那个熟悉的包,老泪纵横。他猛地抓住王二牛的胳膊,激动地大声质问:“这个包……这个包怎么会在你的手上?你怎么会有我儿子的包?!”
旁边那个年轻的警员,目光也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警惕地盯着王二牛,一只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
王二牛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连忙解释:“别误会,别误会!这包是我们巡山队的队长在山里发现的,当时……当时旁边还有一头被打死的老虎,和……和一副骸骨……”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得太明白。
但老两口已经听懂了,那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击碎。
“我的儿啊——!”
老妇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两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老汉也瘫坐在地,抱着妻子的身体,嚎啕大哭,一声声“是爹没用,是爹没保护好你”,听得在场的人无不心酸落泪。
整个院子,都被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悲伤笼罩着。
王二牛看着眼前这悲痛欲绝的场面,心里堵得像塞了一团湿棉花,难受得紧。他上前一步,将那包用油布裹着的骸骨,轻轻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大爷,大娘,节哀。”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们队长说了,得让他……入土为安。”
那对老夫妻的哭声一顿,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油布包上,仿佛能穿透布料,看到里面自己儿子的惨状。那年轻的警员走过来,拍了拍王二牛的肩膀,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感谢。
老汉搀扶着已经哭得没了力气的老伴,颤颤巍巍地走到石桌前,伸出枯树皮一样的手,却迟迟不敢去解开那块布。最终,他转向王二牛,深深地弯下了腰。
“谢谢……谢谢你们……谢谢姜队长……”
一声声的感谢,像一把把钝刀子,在王二牛心上割着。他受不了这个场面,一个劲地摆手,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陈家峪。
……
姜寻家的院子里,气氛则要轻松得多。
他正蹲在屋檐下,看着自己那三条猎犬。黑风威风凛凛地趴着,像个黑色的君王;雪风则活泼地绕着它打转,时不时用鼻子拱一下它的下巴;最小的那只奶狗,跟个毛线团似的,正努力地想爬上姜寻的靴子,却每次都滑下来,摔个四脚朝天。
“黑风,雪风……这小家伙该叫个什么名呢?”姜寻自言自语。
不远处的石磨旁,姜玲正帮着林巧儿分拣草药,听到这话,她抬起头,苦着脸说:“哥,你来起吧,我脑袋都想疼了,想不出什么好名字。”
姜寻捏着下巴,一本正经地思索起来。他看着那小狗一身黄褐色的短毛,脑子里灵光一闪,拍了下大腿。
“有了!就叫它枸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