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铁牛被于金生和妇女主任围在当中,骂的狗血淋头。
刘向红委屈地红了眼眶,但是一滴眼泪也没掉,她两手紧紧抓着杨建设的胳膊,生怕他冲上去跟杨铁牛拼命。
她和杨铁牛打架不算什么,但是杨建设如果动了手,那就是儿子打老子。
这对杨建设名声不利。
杨建设脖子上青筋都凸起来了,“妈……你放手……”
“不行,你不能冲动。”刘向红用尽全身的力气扯着儿子的胳膊, “建设,你要冷静,你要在这时候动手就不好收场了……今天你爹闹这么一场也挺好,我这婚肯定能离得成……”
白杜鹃拴好了小玉和大嘴,过来对杨建设道,“笨笨快生了,你赶紧去仓房里看看吧,它被杨叔踢了一脚,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它肚子里的小狗。”
“是啊,你快去看看吧。”刘向红也劝他,“正好把春娣叫出来,时候不早了,她还得跟她爹一块回家呢。”
杨建设紧绷的肌肉这才放松下来,他狠狠瞅了杨铁牛一眼,匆匆跑去仓房。
不一会乔春娣出来了。
白杜鹃对乔奋斗道,“乔叔,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时间了,我送送你们。”
关起门来都是自家的事,白杜鹃得先把乔奋斗和乔春娣打发回去。
乔奋斗这时候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没想到自己竟被卷进了人家两口子的离婚纠纷里头了。
不过他一个外人在这时候向着刘向红说话,只怕误会要闹的更大。
所以他只能对刘向红道,“我过几天把我闺女欠的粮食送来。”
刘向红点了点头,没说话。
杨铁牛梗着脖子瞪着乔奋斗。
乔奋斗从他身边经过,无畏地与他对视。
别看乔奋斗是个闷葫芦,平时不爱说话,但他终归是个猎人,根本不惧对方的挑衅。
杨铁牛和他对视后,竟被他的气势所迫,先移开了目光。
乔奋斗根本就没把杨铁牛放在眼里。
不论身高,还是体型,杨铁牛都不是他的对手。
送走乔奋斗和乔春娣,白杜鹃返回院子,于金生把她拽了过去,“你的狗咬了杨铁牛,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还想让我赔钱不成?”白杜鹃冷笑,“他要是不先推倒我,狗也不会咬他。”
“我知道他是活该,但我怕他这伤没钱治,伤口要是感染……”
白杜鹃沉默了片刻。
这个年代医疗水平差,伤口感染的确有死亡的风险。
如果杨铁牛真的因为伤口感染人没了,要是有人揪着这件事不放,对她也是个麻烦。
“赔钱是不可能的,我给他点外伤药,包好。”白杜鹃道。
“也行。”于金生点头,“我不是向着杨铁牛,我就是怕有的人别有用心,最近老莫家金凤和莫征程的案子快判下来了,我怕莫老太太要找你闹事。”
“我明白。”
白杜鹃回家取来外伤药交给于金生。
于金生把药丢给杨铁牛,“要不是看你可怜,这点外伤药都不应该用在你身上,你配吗?一时冲动脑子就热了,人家乔春娣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了,今天她爹来接她回去,你问都不问就冲进来质问人家,换成谁也受不了,你这命啊……就该是打光棍的命!”
杨铁牛还想辩解,于金生瞪起眼珠子,“快滚回去,别在这碍眼。”
杨铁牛悻悻地回去了。
妇女主任常惠敏对刘向红道,“你明天向公社提交书面离婚申请吧……好在你们家欠的债都还清了,建设盖了新房,你也不想占杨铁牛原来的房子,你们夫妻间不存在财产分割方面的矛盾,建设满17岁,他也得出具一个书面表态,大队帮你盖印……”
刘向红一颗心落了地。
于金生和妇女主任走后,刘向红急忙去房仓看笨笨。
笨笨蜷缩在木箱子里,伸着舌头,呼吸急促。
杨建设不知所措,“妈,怎么办啊,它什么时候生啊,能生下来吗?”
刘向红安慰道,“别急,狗下崽儿也不是马上就能生出来,有时要好几个钟头呢,我先去做晚饭,你们吃了饭再继续盯着。”
晚饭后白杜鹃和杨建设一起在仓房里陪着笨笨。
刘向红点了煤油灯,搬来了凳子给白杜鹃和杨建设坐,还给笨笨弄了些汤来喝。
白杜鹃和杨建设一直守到晚上8点多,笨笨生下了第一只小狗。
笨笨极不熟练地舔去小狗身上的胎衣,咬断小狗的脐带。
杨建设蹲在那看着小狗吭哧吭哧的扭着身体,脸上全是姨母笑。
“杜鹃姐,你快看,这只小狗长的像四眼。”
白杜鹃举着灯凑过来,发现小狗的眼睛上面长着两块斑点,就像两只眼睛。
只不过这只小狗的斑点颜色不是黄的,而是白的。
“是铁包银。”白杜鹃道,“是公还是母?”
杨建设把小狗翻过来看了看,“公的。”
四眼是铁包金,现在它有了一个铁包银的儿子。
到了晚上11点,笨笨生下第二只。
第二只小狗像笨笨,通体黄色,但是没有白面。
大黄经典皮肤。
“是只大黄狗。”杨建设笑道,“母的。”
白杜鹃摸了摸笨笨的肚子。
笨笨肚子瘪下去了。
“还有吗?”杨建设问。
白杜鹃摇头,“不知道,也许没有了。”
两人熬到后半夜,困的直打哈欠。
笨笨已经喂饱了小狗,搂着狗崽儿睡了,一点生的迹象也没有。
到了第二天早上,刘向红为笨笨煮了骨头汤端进来,“一共生了几个?”
“两个。”杨建设兴奋地向刘向红展示两只小狗崽。
小狗崽还没睁眼,靠在笨笨的肚子旁边,呼呼大睡。
刘向红看了会狗崽,问白杜鹃,“你想要哪只?”
白杜鹃捂着嘴乐,“咱们这样不太好吧,当着人家当妈的面商量分人家孩子。”
杨建设和刘向红都笑了。
三人嗤嗤的笑,笨笨被吵醒了,抬头茫然地盯着三人。
它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笑,但它觉得自己应该合群,于是它也咧开嘴,露出大黄式的微笑。
第二天,刘向红向公社提交了离婚申请书。
离婚证明很快就办下来了。
无财产分割,儿子归刘向红。
于金生把离婚证明交给刘向红和杨铁牛。
刘向红看了看离婚证明,然后小心地收好,“谢谢大队长,我回去了。”
“向红,你等一下……”杨铁牛叫住她。
刘向红当着于金生的面对杨铁牛义正言辞道,“以后咱们两个就没有关系了,你要叫我刘向红同志,我可不想被人误会咱们有什么关系。”
杨铁牛碰了一鼻子灰,脸色一会白一会红,“……就算我们没有关系了,但建设还是我儿子,他总得养我吧?”
刘向红冷笑,“你七老八十了要你儿子现在养你?你没看离婚协议上写的吗,等你老了,你儿子每个月给你20斤的粮食,或是给你1块5的赡养费。”
(1961年,按照当年农村地区的赡养费标准计算,各个地区会有差别,误较真。)
杨铁牛急了,“可我现在伤着,不能下地干活,他做儿子的就应该养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