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马蹄声,踏碎了清晨的宁静。
林笑一行人沿着崎岖的山路一路向北亡命奔逃,不敢有丝毫停留。
断后的熊二为他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公孙离的金吾卫绝不会轻易放弃。
“妈的,真险!”熊二抹了把脸上的硝烟,兀自兴奋,“还是这玩意儿带劲!炸得那帮龟孙子人仰马翻!”
“若非有熊二兄弟的火药包,咱们今日怕是悬了。只是,公孙离的金吾卫怎会来得那般快??还正好堵在了咱们前头?”沈召心有余悸。
燕鸿鹄眉头紧锁,沉声道:“公孙离的金吾卫,乃南唐京城禁军主力之一,拱卫皇城,不会轻易出动。这次他亲自带队追捕,确实透着古怪。”
林笑勒住缰绳,让急促喘息的坐骑稍稍缓了口气。太快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从他们进入城北秘道,到出城抵达乱葬岗外的树林,前后不过一个多时辰。这期间,绣衣使和金吾卫的主力应该都被吸引到了城南和城西,就算李景行反应再快,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判断出纵火者是谁,并且准确预测到他们会从城北秘道逃离,还调动了公孙离的金吾卫,在预定地点设伏。
这效率,不像是正常的追捕,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围猎!
除非有人提前泄露了他们的行踪和逃跑路线!
这个念头涌上心头,让林笑背脊发凉。
会是谁?
他在脑中回忆着每一个环节。西津渡放火的计划,只有他和燕鸿鹄知道细节,熊二等人只负责执行。撤离的决定是临时做出的。城北秘道,是燕鸿鹄提供的,按理说只有隐龙司的少数核心人员知晓。昨夜决定走秘道时,在场的除了他、燕鸿鹄、熊二、沈召,就是那十几个挑选出来的精锐手下。
那些琉璃匠人早已被沈召安排送走,不可能泄密。唐黎?他刚刚完成交易,拿到盐引,此刻应该忙着在金陵搅动风云,似乎没有理由立刻翻脸。而且,唐黎的人也不知道这条具体的秘道。
难道问题出在隐龙司内部?或者,就是身边这些人之中?
林笑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身后的众人。燕鸿鹄神色凝重,眉头紧锁,显然也在思索着同样的问题。熊二大大咧咧,脸上还带着刚才激战的兴奋,正检查着剩余的火药包。沈召则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不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其余的手下,脸上都带着疲惫和后怕,看不出什么异样。
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正常,但林笑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内鬼往往隐藏得最深。
他策马靠近燕鸿鹄,声音压低:“燕大哥,那条秘道,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
燕鸿鹄一怔,随即明白了林笑的意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这条道是前朝遗留,极为隐秘,我接手金陵暗桩后才偶然得知,只对上面汇报过一次,按规矩,只有我和我的单线联系人知晓。昨夜情况紧急,才告知大家”
他的眼神锐利起来,扫过身后的手下:“你怀疑我们中间有内鬼?”
“不得不防。”林笑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公孙离出现得太巧了,就像是提前排演好的一样。时间、地点,都卡得死死的。”
燕鸿鹄沉默了。他带出来的这些人,都是经过考验的隐龙司好手,而林笑这边的都是从大夏带来的精锐,按理说都值得信任。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怀疑。
“此事我会彻查!”燕鸿鹄声音带着一丝狠厉,“若是真有人吃里扒外,我定亲手清理门户!”
林笑点了点头,现在不是追查内鬼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安全离开南唐。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任何猜忌都可能引发内乱。但他心中已经暗自警惕,对每个人的言行都多加了几分留意。
“加快速度!”林笑重新打起精神,下令道,“我们必须尽快进入山区,摆脱官道,那里地形复杂,便于隐藏和摆脱追兵。”
众人再次策马扬鞭,沿着山间小路继续向北。
然而,奔出约莫半个时辰,前方探路的一名隐龙司暗探忽然勒马停下,打出了警示的手势。
“怎么了?”燕鸿鹄上前问道。
那暗探脸色凝重,指着前方不远处地面上几处凌乱的马蹄印:“将军,公子,你们看这里。这些蹄印很新,是往北去的,而且看蹄铁的样式,像是南唐禁军制式。”
众人心中皆是一沉。
燕鸿鹄翻身下马,仔细查看片刻,脸色更加难看:“不止是禁军,从马蹄陷入泥土的深度和间距看,是重甲骑兵!数量至少在五十骑以上!他们似乎也选择了这条小路!”
重甲骑兵?!林笑心头猛地一沉,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临时调动?绝无可能!就算是内鬼飞马传讯,重甲骑兵那笨重的速度,也绝不可能赶在他们前面,提前设伏!
除非他们早就盯死了自己这一行人。
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简单的抓捕,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猎,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前方有堵截,后有追兵…这…”燕鸿鹄脸色难看至极,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往东!”林笑当机立断,指向右侧,“改道!我们走海路!”
“海路?”燕鸿鹄一愣,“公子,送琉璃匠人的船已经走了!如今两国交战,沿海盘查极严,哪里还有去大夏的船?”
“官船没有,私船总会有。”林笑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战时,才是那些亡命徒走私客最活跃的时候。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价钱给够,我不信找不到愿意冒险的船家!”
就在林笑一行人调转马头,准备冒险向东,寻求一线生机时,金陵城中,一场早已布好的棋局,正悄然走向终局。
金陵皇宫,御花园内,暖风和煦,花香袭人。南唐国主李煜正与一年轻人对弈,棋盘上黑白交错,局势微妙。他神态悠闲,仿佛城外的厮杀与他无关。若是林笑在场他定然会大吃一惊,这与李煜对弈的年轻人竟是唐黎!
这时,一名宫中内侍匆匆而来,低声禀报。
李煜捻起一枚白子,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人,可捉住了?”
回陛下,公孙将军急报那些人身份诡异,极可能与当年大夏神机营有关!他们手中有威力巨大的火药,追击的金吾卫损失惨重!”内侍躬着身子,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
“什么!”李煜执棋的手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终于凝固,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罢了,纵然有些可惜,但眼下,拔除朝中那些盘根错节的毒瘤,才是当务之急。”
“传朕旨意,让李景行,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