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柱升得比蜗牛爬树还慢,陈宇峰盯着慢慢冒头的石柱子,突然一拍自己圆滚滚的脑门 —— 想起来了!上次在猪笼草岭立的柱子名叫 \"风流\",按规则,这次得用前名的尾字接龙。他挠着后脑勺瞅向旁边端茶的女侍蚂蚁,薄纱下的胸脯随着呼吸轻轻颤动,脑瓜子里突然蹦出 \"流口水\" 三个字。
\"流、流什么好呢......\" 陈宇峰摸着下巴装深沉,余光却忍不住往女侍蚂蚁身上飘。对方察觉他的视线,触角害羞地蜷了蜷,茶盏里的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就在他想得入神时,山谷外头突然传来贾道长破锣般的喊叫:\"刘民东!快看!好大一只黄蜂!\"
\"我丢!\" 陈宇峰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就要摸腰间的葫芦。却见刚冒出半截的方柱突然发出 \"嗡\" 的一声,表面纹路像活过来似的扭了扭,接着 \"噌\" 地窜起两丈高,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把他的 t 恤下摆都掀了起来。等尘埃落定,柱子顶端三个斗大的字明晃晃地闪着光 ——流民东。
\"草!\" 陈宇峰看着柱子顶端的 \"流民东\" 三个字欲哭无泪。他明明刚想到 \"流水似的凹凸线条\",怎么就变成这倒霉徒弟的名字了?准是贾道长那嗓子惊了契约阵!此刻方柱还在微微发烫,蚂蚁图腾泛着红光,像是在偷笑。他踢了踢柱脚,嘀咕道:\"早知道让坤灵母给点取名灵感了......\"
贾道长拽着刘民东躲在树后,老花镜滑到鼻尖,露出眼白多于眼珠的惊恐表情:\"峰、峰哥!这柱子咋会写字?莫不是成精了?\" 刘民东缩着脖子,公文包压得肩膀生疼:\"师父,这名字咋跟我......住口!\"贾道长猛地拍他后脑勺,\" 这是峰哥特意为你立的 ' 镇东柱 '!镇住东方妖气,保你仕途顺畅!\"说完堆起笑,对陈宇峰竖起大拇指,\" 峰哥这一手 ' 天地命名术 ',贫道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宇峰翻了个白眼,懒得拆穿。三人往山脚走时,八辆黑色商务车正亮着灯等在路边,像八只蹲守的黑甲虫。村干部王大贵领着村民迎上来,手里的土鸡蛋筐晃得哗啦响:\"贾道长!可把您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 他盯着刘民东拖的编织袋,瞳孔猛地放大,\"乖乖!这妖物比俺家老母猪还大!\"
\"诸位稍安勿躁!\" 贾道长突然挺直腰板,马褂下摆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从公文包掏出鎏金相框,里面正是方柱的照片,故意用食指敲了敲玻璃:\"此次除妖,本道设下 ' 九霄镇魔天枢阵 '!此柱贯通北斗七星之力,镇压方圆八百里妖邪!\" 他冲刘民东使眼色,后者赶紧打开编织袋,露出黄蜂妖锯齿状的翅膀,在夕阳下泛着狰狞的金光。
陈宇峰抱着手臂看热闹,只见贾道长突然抚胸长叹,三根卷毛随着动作颤巍巍抖成波浪:\"唉!实不相瞒,此阵本需耗费贫道五十年修为,开价八百万方显天道循环......\" 王大贵手里的鸡蛋筐晃得更厉害了,李会计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 \"咕咚\" 一声。
\"但贫道曾对天地起誓!\" 贾道长猛地提高嗓门,惊飞树上两只麻雀,\"今生必怀好生之德,遇善缘者当开方便之门!\" 他突然从腰间扯下鎏金葫芦,\"啪\" 地拍在汽车引擎盖上,\"昨夜北斗星君托梦于我,言贵村祖上曾施粥百日,积下阴德 ——\" 他竖起四根手指,在暮色中泛着油光,\"五折!四百万!此乃天地定下的价码,贫道绝无虚言!\"
妇联主任张婶忍不住开口:\"贾道长,这价...... 能再商量不?\" 贾道长立刻苦起脸,指节敲了敲相框里的方柱:\"婶子您看这图腾,每道都是用贫道的心头血画的!若不是看在善缘份上,莫说四百万,八百万也只够买个阵角!\" 他又转向王大贵,语气软下来,\"村长啊,您摸摸这妖物的翅膀,已经沾了阴气,再拖下去......\"
这话像根细针扎进人心。王大贵一咬牙,掏出手机打开银行 App:\"先转三百万定金,剩下的下月凑齐!\" 贾道长却按住他的手,笑得慈善如菩萨:\"贫道信得过您!但阵法启动需见全款 ——\" 他突然压低声音,\"您想想,邻村那谁谁谁,就是没及时付全款,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陈宇峰在旁听得直摇头 —— 这老小子打蛇随棍上的本事,比他召唤蚂蚁还利索。果然,王大贵的手指在屏幕上抖了三抖,最终闭眼按下确认键。贾道长的手机立刻 \"叮\" 了一声,他瞥了眼屏幕,嘴角咧得能看见后槽牙:\"善哉善哉!今晚子时,贫道亲自为阵法开光!\"
回程的汽车里,陈宇峰踢了踢贾道长的瓜皮帽:\"刚才那 ' 好生之德 ' 说得挺溜啊?\" 贾道长摸出葫芦灌了口二锅头,打了个带酒气的饱嗝:\"这叫 '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你当那八百万是乱开的?先把人吓住,再给甜头,才好谈价!\"
\"那你真对天地发过誓?\" 陈宇峰挑眉。
\"嗨!\" 贾道长摆摆手,\"誓言这东西,就跟符咒似的 ——\" 他神秘兮兮地凑近,\"关键看谁信!王村长信,这价就是真的;他若不信......\" 他指了指窗外的方柱,\"大不了明天换个山头接着吹!\"
两人对视一眼,车厢里爆发出大笑,惊得路边野狗都夹着尾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