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 年盛夏的蛇口,阳光像个大功率的烤箱,把科技园的钢筋烤得发烫,空气里弥漫着混凝土和焊枪的焦糊味,仿佛整个工地都在进行一场盛大的“烧烤派对”。
苏曼青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优雅地站在工地入口,米色风衣在海风中掀起波浪,珍珠项链在锁骨间晃出冷光,活像从时尚杂志封面走下来的模特。
“曼青姐!”林晓芸抱着算盘从集装箱里钻出来,头发上还沾着半截电线,活像只被电线缠住的小鸟,“秦雪梅的实验楼要提前封顶,可财务这边……”
她突然愣住,盯着苏曼青的珍珠耳钉眨了眨眼:“你今天怎么像要去参加舞会?”
苏曼青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她弯腰解开高跟鞋的细带,当她赤着脚踩在发烫的沙地上时,工人们齐刷刷投来诧异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场别开生面的“时尚秀”。
她把鞋子往旁边一甩,伸手扯下珍珠项链——那曾是母亲的遗物,也是李家枷锁的象征。
“借个火。”她朝焊工师傅伸出手,声音坚定得像是在下一道命令。
蓝色的焊枪火焰腾起,珍珠在高温下发出清脆的爆裂声,圆润的珠子逐渐熔成液态,顺着特制的模具流淌。
陆明远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递来顶印着企鹅涂鸦的安全帽,帽檐别着枚《庐山恋》电影票形状的徽章。
“从今天起,我只为真理和理想打工!”苏曼青对着焊枪喷出的火花大喊,发丝被热浪吹得张牙舞爪,活像一位正在施展魔法的女巫。
滚烫的金属液在模具中成型,渐渐勾勒出科技园的 LoGo——一只展翅的企鹅衔着电路板,正是秦雪梅设计的标志。
远处传来起重机的轰鸣,秦雪梅戴着护目镜指挥封顶作业,橘色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截示波器探头,活像个威风凛凛的“科技指挥官”。
林晓芸蹲在地上,算盘珠子和计算器按键声此起彼伏,账本上用口红画着醒目的惊叹号,仿佛在记录着这场“科技革命”的每一个关键时刻。
陆明远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在李家老宅里被珍珠项链束缚的女孩:
* 那时的她,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与挣扎,
* 而此刻,她却比工地上任何一台起重机都更有力量。
“接着。”苏曼青把凝成金属块的项链 LoGo 抛给陆明远,转身从工具箱里翻出条工装裤。
当她再出现时,米色风衣下摆扎进裤腰,珍珠耳钉换成了电路板造型的别针,活脱脱像从科幻电影里走出来的女战士。
三个月后的深夜,科技园临时搭建的放映厅里,白色幕布上《庐山恋》的画面在闪烁。
陆明远和苏曼青坐在最后一排,周围是裹着军大衣打盹的技术员,爆米花桶里还剩着几颗受潮的米粒。
“听说这电影重映了七次。”陆明远戳了戳苏曼青的肩膀,工装裤口袋里窸窸窣窣响。
银幕上,张瑜饰演的周筠穿着碎花连衣裙在庐山奔跑,背景音乐带着八十年代特有的浪漫滤镜,仿佛将人们带回了那个充满理想与激情的年代。
苏曼青没有搭话,眼睛盯着男女主初吻的画面。突然,一张泛黄的电影票塞进她手心,边缘还带着电影院撕下的锯齿。
票根背面用铅笔写着:“无论未来多么艰难,我们一起面对。”
字迹被汗水晕染,却比任何烫金誓言都滚烫。
“这是……”她的声音发颤。
陆明远挠挠头,耳尖通红:“七九年首映那天,我排了三小时队买的。本来想等找到女朋友……”
他的话被电影里的欢呼声打断——周筠换上白色泳装,在镜头前说出那句经典台词:“我爱你,中国!”
苏曼青的眼泪砸在票根上,晕开的水渍像蜿蜒的河流。
她突然想起:
* 暴雨夜在陆家老宅的经济学辩论,
* 撕碎婚约书时纸片如雪崩的瞬间,
* 工地上熔化珍珠项链时的灼烧感。
所有的挣扎与坚持,在这一刻都化作银幕光影里的温柔回响。
“明远,”她握紧他粗糙的手,指甲缝里还沾着焊枪的铁屑,“我们的爱情,就是最好的改革宣言。”
银幕蓝光映在两人脸上,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像极了科技园 LoGo 上那只展翅的企鹅,在时代的浪潮中并肩翱翔。
放映厅外,海风送来秦雪梅实验室的仪器嗡鸣,混着林晓芸算盘的清脆声响。
当电影散场,技术员们打着哈欠离场,陆明远和苏曼青仍坐在原地。
票根上的字迹被泪水泡得模糊,但那句承诺早已刻进彼此生命——就像科技园工地上的钢筋,越是经历风雨,越能扎根成时代的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