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明心身着素色僧袍,步伐沉稳地来到山门口。
抬眼望去,只见洪如霜发丝凌乱,衣袂破损,满身狼狈之相。
明心不禁微微皱了皱眉,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却只觉眼前之人熟悉却又陌生,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究竟是谁。
他双手合十,神色平静,声音清冷地问道:“施主,请问找小僧有什么事?”
洪如霜眼中含泪,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已经剃度成光头的男子,急切地说道:“子悯表哥,我是如霜啊!
你不记得了吗?
小时候我常常去将军府找你,我们一起在花园里捉蝴蝶,在池塘边喂锦鲤,那些过往你都忘了吗?”
明心听到“如霜”这个名字,心中猛地一颤,瞬间便知晓了她的身份。
然而,他的脸上却未显露出丝毫波澜,只是淡淡地说道:“施主,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说罢,便转身欲回寺中。
“子悯表哥,你不能就这样走!”
洪如霜见虞子悯转身要走,神色慌张,连忙出声,“九千岁叶瑾辰仗着权势,非要我嫁给他做小妾。
可我这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啊!
从小到大,我对你的心意从未改变。求表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帮我吧。
我实在不愿嫁给九千岁,我一心只想嫁给你,做你的妻子,相伴一生。”
明心面色沉静如水,双手缓缓合十,口中念出一句庄严肃穆的佛语:“阿弥陀佛,施主请自重。
小僧既已皈依我佛,便斩断了尘世的万千羁绊,红尘俗世的纷扰皆与我毫无瓜葛。
施主还是趁早下山去吧,莫要在此处徒增烦恼。”
言罢,他的目光平和地望向远方,似已将这尘世的一切都隔绝于心门之外。
洪如霜眼见着虞子悯决然转身,向着寺内走去,那清冷的背影仿佛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一瞬间,她也不知从自己内心的哪个角落里生出一股决绝的勇气,猛地冲上前去,不顾一切地抱住了虞子悯的大腿。
泪水夺眶而出,她抽泣着哀求道:“子悯表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知道姑妈曾经做了许多对不起瑾萱姐姐的事,可那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
我是无辜的,你就看在我们曾经一同度过的那些快乐时光,看在我们往昔的情分上,帮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倘若你今日弃我而去,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的声音颤抖而悲戚,在这佛门净地中显得格外凄切。
洪如霜提及叶瑾萱的瞬间,往昔那些痛苦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明心的心头。
叶瑾萱生前遭受的种种磨难与冤屈,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放映,一个强烈的念头在心底呐喊:是眼前这个女人和她的姑妈,害死了瑾萱。
那声音越来越大,愤怒与仇恨迅速占据了他的理智,令他双眼发红。
明心紧紧握住的双拳,指节泛白,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终于,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猛地转身,双手如钳子般狠狠掐住了跪在地上仍抱着他大腿的洪如霜的脖子,怒吼道:“是你!就是你和你姑妈一起害死了瑾萱。
拿命来偿!”
此时的他,已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沉稳与平和,只剩无尽的悲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方丈神色匆匆地赶来,见状大喝:“明心住手!佛门净地,怎可伤人性命!”
同时迅速指挥身后的武僧:“快把明心拉开!”
武僧们训练有素,立刻一拥而上,费了一番力气才将失控的明心制住,并押到方丈面前。
明心此时像是从一场噩梦中渐渐苏醒,看着眼前的场景,脸上满是懊悔与自责。
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地,声音低沉而诚恳:“方丈,弟子知错,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犯下大错,求方丈责罚。”
方丈神色庄重,单手竖于胸前,指尖轻触拇指,结成一个标准的佛礼。
他目光平和地望向洪如霜,声音沉稳而坚定地说道:“施主,此间乃是佛门清净之地,还望施主下山去吧。
明心既已皈依佛门,潜心清修,往昔红尘恩怨皆应放下,施主此后莫要再来打扰他的修行。”
言罢,方丈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明心,眼神中虽有责备,但也透着几分期许,说道:“明心,你今日之举有违佛门戒律,现在罚你前往戒律堂跪满六个时辰,以思己过。
之后,需精心抄写 100 遍心经,净化内心嗔怒。
此外,还需担起挑水砍柴之务,为期一个月,以此磨砺心性。你可服这处罚?”
明心低垂着头,脸上满是懊悔之色,双手虔诚地合十,语气诚恳且坚决地回答:“弟子深知过错,心甘情愿接受处罚,定会以此为戒,勤加修行,不再为嗔念所控。”
方丈与明心以及一众武僧鱼贯而入,迈入那扇厚重的寺门,身影逐渐消失在寺庙幽深的庭院之中,唯留一片寂静。
山门前,洪如霜瘫倒在地,发丝凌乱,狼狈不堪。
刹那间,几个黑影从暗处闪出,正是一路跟踪她的暗卫。
洪如霜惊恐地瞪大双眼,尚未有所反应,一名暗卫迅猛出手,手起刀落,刀柄精准地击中她的后颈。
洪如霜的眼神瞬间黯淡,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暗卫动作利落,一把抱起洪如霜,神色平静地看向仍守在山门的小和尚,微微拱手道:“给师父们添麻烦了,我这就将她带下山去,莫要再惊扰佛门清净。”
语毕,他抱紧洪如霜,沿着蜿蜒的山路快步离去,身影渐渐融入山林的翠影之中。
暗卫脚步匆匆,抱着昏迷的洪如霜来到了山下一处略显简陋的小房子前。
这小房子是夜星和夜风临时搭建起来的,隐匿在山林边,不怎么起眼。
暗卫抬脚迈进屋内,将洪如霜轻轻放在地上后,便赶忙把在山门口发生的那一连串事情大致跟夜星、夜风讲述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些许埋怨:“就算将军不让你们贴身跟在他身边,可你们白天也完全可以在山门口那儿轮流驻守着呀,好歹能知晓些情况,不至于这般被动。”
说完,他皱着眉头看向被随意丢在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洪如霜,思索片刻后接着说道:“至于她嘛,我这就马上飞鸽传书给九千岁,问问千岁打算怎么处置,咱们也好有个应对之法。”
语罢,他便转身去准备飞鸽传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