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窦家的窑场出了很大的问题,有人藏了几百斤黑火药在里面。
后来炸死了几十个窑工,窑场从此一蹶不振,因为窑场还挂在祖母的名下,理论上,官府追责,祖母是需要担责的!
按照窦伯昌不粘锅的态度,这口大锅,说不定也是落在了祖母身上。
这就是她必须来要这里的原因。
后来,这件事应该是裴司堰冲着窦茗烟的面子摆平的,之后,窑场自然就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窦文漪抬脚进了正堂,吩咐曹嬷嬷,“即刻,带人去钱庄换三千贯铜钱过来,让白维祺和孟妄两个人来见我。”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又叮嘱几句。
“姑娘放心,老奴这就去办。”曹嬷嬷神色变了又变,四姑娘遇事冷静果断,就连昨日的刺杀都临危不乱,她心中不禁暗暗佩服。
窦文漪见过白维祺过后,管事孟妄才急匆匆赶来。
昨日发生这么大的事,他难辞其咎。他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哭嚷着含冤,“四姑娘,天地良心,小的还以为那个张二是个老实的,又是佟嬷嬷派下来的人。”
“小的哪里知道,他如此胆大包天,还敢当街杀人啊!”
果然,他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佟嬷嬷身上。
窦文漪放下茶盏,泰然自若,慢悠悠道,“窑工们,半年的工钱都没发下去,你为何不上报?”
孟妄不以为意,答道,“以前佟嬷嬷管事的时候,拖欠两三个月的工钱都很正常啊。窑工们都习以为常了,只是这次太久了,他们就等不及了......”
他们不是等不及,而是被人煽动,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只为这场精心策划的杀局添砖加瓦。
窦文漪淡笑道,“你昨日在做什么?”
“昨日,小的不在窑场,也是昨晚回来才知道出了大事。”
不在场就不担责了吗?
“孟管事,今日,把你的工钱领了,日后就不是我窦家窑场的人了。”
“小的对窦家忠心耿耿,四小姐,你不能免了我的差事啊......”孟妄哪里甘心,拼命叫嚷。
他愤恨地盯着坐子在下首的白维祺,他可是辜夫人和佟嬷嬷一手提拔起来,想靠白维祺翻身,这个四小姐到底还是太嫩了点。
围在门口的窑工们本就没有领到工钱,个个怨气冲天,听到动静,立马就闹了起来。
“......你们凭什么罢了孟管事?”
“赶紧把工钱结了,窦家就是黑心肝。”
“你们不管我们死活,可怜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家里差钱,急用的时候,哪次不是孟管事好心借银子给我们周转?”
“世风日下啊,好人没好报......”
外面围着的看客越来越多,七嘴八舌,义愤填膺,纷纷替孟管事鸣不平。
若不门口站着两排虎虎生威的护卫,这群人只怕又要听信别人的煽动,直冲进屋。
窦文漪半眯着眼眸,看来这个孟妄很会收买人心,按理窦家的窑场收益一向稳定,至少工钱方面是没有理由拖欠的。
若是佟嬷嬷给了孟妄好处,他自然会两面三刀帮着她办事。
而这些窑工被人卖了还要替他数钱!
窦文漪起身站到门口,扬声道,“原本这些工钱,按照旧例,每个月的十五都应该发放到你们手里,苛扣工钱的事,窦家做不出来。佟嬷嬷把应该发放的工钱挪用,所以,她也丢了差事。”
“这个孟妄欺上瞒下,让你们心甘情愿被拖欠工钱,你们确定要替他求情?”
看热闹的众人瞬间意识到不对,依旧半信半疑。
白维祺适时插话,声如洪钟,“大家稍安勿躁,大家排好队,窦四姑娘一言九鼎,今日就会给大家结清工钱!”
议论纷纷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曹嬷嬷和几个仆人抬着几大箱子的铜钱从门外走了过来,众人都识趣地让出一条道来。
白维祺配合着曹嬷嬷,按照账本的记录开始有条不紊发放工钱。
“四姑娘,官府来人,说要检查窑场的窑照——”仆人慌忙进门禀报。
顿时,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窦文漪神色从容,起身主动迎了出去,大批官兵鱼贯而行,其中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
沈砚舟一袭绯红的官袍,通身明艳,却清雅绝尘。
窑场被人藏了火药,兹事体大,她便叫曹嬷嬷派人去官府报案,沈砚舟身为御史大夫,这种事情怎么也不属于他的职权范畴,他怎么来了?
窦文漪上前福身行礼,睫毛颤了颤,“沈大人,好巧!”
沈砚舟敛了敛神色,微笑道,“衙役们会仔细探查,你且放心。这附近有人建了私炮房,牵扯甚广,听闻昨日还有人用了霹雳弹,你没事吧?”
窦文漪自然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更不会误会他是为她而来。
“没事!”
沈砚舟已了解了整个案件的始末,声音关切,“昨日的刺客已悉数落网,如今正在严查,你可知道是谁意图害你?”
窦文漪思忖半晌,言辞谨慎,“我确实有怀疑的对象,不过没有证据,就不敢妄加评判,只是那个刀疤男,曾在寺庙企图掳走我,他的声音我记得很清楚。”
沈砚舟温润的脸瞬间冷了下去,接二连三,还是个惯犯!
这背后的主使心肠实在太过歹毒了。
沈砚舟凝望着她,“是谁?”
窦文漪压住心口的情绪,眸光清澈,“沈大人,上次在朝天观时,我恐怕就得罪了人,如你所言,牵涉甚广,还望你莫要深陷。”
裴司堰对窦茗烟到底什么态度,并不明朗,她不想沈砚舟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得罪裴司堰。
“哦?”沈砚舟神情高深莫测。
她得罪的人除了玄明,自然就是那位想当‘福命天女’的贵女,她应该知道是谁,但有所顾忌,不愿坦诚相告。
一般人就算争得天命福女的称号,也毫无益处,反倒是皇室中人,或者即将成为皇家的人,会千方百计为自己身上贴金,增加福运或者底气。
沈砚舟脑海里飞地速掠过几位公主,一一排除了,因为那日她们根本不曾出现在朝天观。
那么只剩下一人有这个可能——窦茗烟,她的三姐姐,准太子妃!
沈砚舟喉结微动,会意地笑了笑,“四姑娘放心,此事,沈某自有分寸。”
哪怕她只说了一句,沈砚舟恐怕已经猜到答案。
窦文漪也跟着笑了,眉眼温柔、姿容似玉,令人挪不开眼。
行,真行!
不远处,裴司堰冷冷地瞧着桂花树下极其般配的两人,眸底瞬间涌现出一股寒意......
上次那天水蓝披风的主人,恐怕就是这位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