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胸膛剧烈起伏,面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连下颌线条都绷成了铁青的弧度。
他牙关紧咬,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想自己少年起兵,而后几十年,也没人能让他始终保持守势。
“杀!给朕叫人!朕要杀光这群妖魔鬼怪!”
他身旁是李道宗和牛进达二人,后面则是那社尔、契苾何力二人。
此时这四个大唐强悍,都神色极为疲惫。
李道宗更是连甲胄的缝隙间,都隐隐渗出了暗红的血渍,显然已是负伤在身。
“陛下...。”他刚开口说话,不由咳嗽两声,伤口被牵动不由脸色微变:“咳咳...,陛下,咱们只剩两千多人马太少,但对方少说还有三万,而且后援充足,咱们还是先行撤军,以暂避锋芒吧!”
李世民听到这话,眼中怒火滔天,直接抽出随身横刀。
“暂避锋芒?朕纵横一生,你让朕暂避锋芒?”
但一个顶级的军事家,自然明白此时情况对他们已经十分不利。
片刻后,他神色堪堪平静下来,但眼中杀意不减。
“承范,你说的话朕知道在理,但如果咱们一撤,松洲防线崩溃,敌军一定会直冲巴蜀盆地,到时如水银泻地,百姓必然涂炭!”
在场四将除了那社尔外,另外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不由神色发苦。
其实这事说到底还是怪李世民有私心,他想来凭自己麾下亲兵打个吐蕃加其援军,不是手到擒来。
到时在加以宣传,威望肯定暴涨,必能超过李承乾。
但万万没想到吐蕃的援军竟如此强悍。
契苾何力策马上前一步,其白皙无须的脸上,已满是胡茬,先前那点文气已荡然无存。
可见这一天一夜将大唐将士折磨成什么样了。
“陛下。”他声音也带着浓浓的疲惫:“要不咱们缓慢撤军,同时您立刻联系远在河北道的太子殿下,让他下令让人将火龙吼炮弹立刻沿长江逆流而上,运抵成都!”
这话让众人都眼睛一亮,他们自然是带火龙吼来了,但炮弹根本没几发。
如能再有个几百发炮弹同时运过来,那他们撤至成都后,立刻就能展开反攻。
李世民听到这话,整个人跟便秘了一般,死咬着牙。
作为父亲,还是对李承乾这种逆子,他是真拉不下脸求援。
对面大军阵前,猎猎旌旗,军前将领,一身简朴灰色长袍,外罩铁甲,肩披深色羊毛斗篷。
头戴圆锥铁盔,盔顶并无过多装饰,仅在颔下系紧皮绳。
他面容沉毅,虬髯浓密,肤色被风沙打磨,满是沧桑。
但双眼极为锐利,正冷静地眺望着唐军阵线,仿佛在审视猎物的雄鹰。
此时不是别人,正是七世纪另外一名强悍碳基生物‘真主之剑’哈立德·伊本·韦立德。
哈立德虽神色坚毅,但心中也有些慌。
他一生参与了超过一百场战役,但未尝败绩,不过今日真的有种要败的感觉。
因为眼前这支唐军,虽只有几千人,但其顽韧、其锋芒。
在他看来远超昔日二十万波斯大军。
其实按照历史,这个时间的阿拉伯帝国正处于史上最快速的扩张期。
其在卡迪西亚、尼哈万德战役中彻底击败波斯主力。
可以说波斯帝国大部分已尽在掌握,但其还不足以和吐蕃接壤。
但因为李承乾穿越的关系,导致西突厥人,提前向欧洲转移。
这导致吐火罗、小勃律(今巴基斯坦地区)陷入战乱之中,阿拉伯帝国自然趁势而上。
西突厥残部本就无力,很快就被击败,继而阿拉伯帝国便掌握了连接中亚的重要通道,瓦罕走廊。
哈立德长吸了一口气,眼中锐之色更胜,同时脸上满是觉然之色。
此战他只能胜,不能败。
前几年因为种种原因,被第二任哈里发欧麦尔革职。
如今念他这把“安拉之剑”的锋芒才重新召回,如败,等待他在将会是无休止的囚禁,亦或是死亡。
抽出腰间弯刀,朗声大喝。
“以真主之名!为哈里发而战!前进!”
阿拉伯军队和唐军高度依赖重甲骑兵作为核心战力的模式不同。
而是以无甲或轻装步兵为先信仰冲锋,以寻找敌军防线弱点。
随后,轻骑兵会迅速机动至两翼,一方面掩护步兵侧翼安全,另一方面利用高机动性发起游击突袭、分割敌军。
最后由重骑兵会发起决定性冲锋,直击敌阵核心以奠定胜局。
松洲河畔这场战争,是正儿八经的火星撞地球,也是七世纪最强对决。
一方是最巅峰的信仰之力,无畏冲锋。
另外一方,是武德最胜,职业大唐武夫的不退之躯。
李世民立马于缓坡之上,死死盯着下方再次席卷而来的敌军浪潮。
他胸膛剧烈起伏,目眦欲裂,手中马鞭直指坡下,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
“这群疯狗!已然不计生死地冲杀了一天一夜,尸骸堆积如山,这么快就还敢来!”
坡下唐军将士,其实并无太大折损,因为这一天一夜,完全是步兵在冲。
但人不是机器,会累,虽建制完整,但每个人都满目疲惫。
不少将士握刀的手,都隐隐有些颤抖,可见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陛下!咱们人马太少,如在被冲杀一天,咱们全军定被累垮,到时后果不堪设想。”李道宗真的有点急了,竟直接拽住李世民缰绳:“您快下决断吧!”
李世民神色来回变化,一会满目怒火,一会极为不甘。
最后化作一声惊天怒吼。
“撤!撤军!朕立刻休书一份,你们即刻传与承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