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手指一抬，那块地砖还在往上顶，缝隙越裂越大。
花自谦低头看自己小腿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但皮肤发白，像被泡过水。他没动，只是把点妆笔收回袖中。
“别用肉眼看。”青鸾开口，“雾在动，陷阱也在跟着变。”
苏曼曼站在他旁边，指尖的血顺着指节往下淌，滴在黑丝地毯上发出轻微的滋响。她抬起手，七根红丝再次探出，贴着地面往前滑，像蜘蛛吐线。
林小满的黑丝也铺了出去，和她的神丝交错成网，覆盖前方五步。
“刚才那一下不是偶然。”林小满说，“这块地砖原本是平的，它是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开始升的。”
花自谦蹲下身，掌心贴地。星盘碎片在他手心亮了一下，一道微光渗进石缝。他闭眼感知，片刻后睁眼：“下面有空腔，齿轮在转，不是死机关。”
“活的？”青鸾皱眉。
“有人控，或者……这地方自己会调。”他说完站起身，看向苏曼曼，“你还能撑？”
她点头：“血够用。”
“那就换个法子走。”青鸾把玉笛横在唇边，“我来听风。”
她吹出一个音，不高不低，音波撞进雾里，反弹回来时变了调。她耳朵微动，又连吹三声短音，节奏错落。
“雾流有规律。”她说，“三息一回旋，每到第三息，最薄的地方就是安全区。”
“也就是说，我们得卡时间走？”林小满问。
“对。错过窗口，雾浓起来，机关就醒了。”
花自谦从乾坤袖里抽出一段蜀锦，扔向前方地面。锦缎刚落地，边缘立刻卷曲发黑。
“腐蚀还在。”他说，“但刚才那一片没反应。”
“因为那是雾流低谷期。”青鸾指向左侧，“那边现在安全，可以踩。”
林小满立刻把黑丝铺过去，压在地面上试了试：“稳。”
“那就按顺序来。”花自谦说，“青鸾定节奏，林小满铺路，苏曼曼警戒，我断后。”
“你断后？”苏曼曼看他一眼，“你腿上有伤。”
“正因为我伤了，才不能往前冲。”他扯了下嘴角，“这次听我的。”
四人站定位置。青鸾先吹笛，一声长音划破雾气。音波荡开，三人屏息。
等到第三声响起，林小满立刻向前推进黑丝地毯。苏曼曼的神丝紧随其后，贴地游走，一旦触到异样就轻轻一颤。
花自谦踩上第一块安全地砖。
脚底踏实，没有塌陷。
第二步，再进一步。
突然，苏曼曼的手一抖。
“左边！”她喊。
一根神丝前端冒烟断裂，像是被烧断的头发。
花自谦反应极快，一把拽住她肩膀往后拉。他原地转身，甩出乾坤袖，百匹蜀锦展开，盖向左侧墙面。
锦缎撞上某处，空气中爆出一串细碎火花，接着几根看不见的丝线崩断掉落。
“墙上也有刀。”青鸾说，“藏在雾里。”
“不止。”林小满指着脚下，“这块地砖……温度变了。”
她伸手摸了摸，立刻缩手：“刚才还是凉的，现在发烫。”
花自谦低头，看见地砖边缘渗出一丝黑气，像油一样往四周蔓延。
“要启动了。”他说。
“退？”苏曼曼问。
“不。”他盯着那道黑痕，“试试反制。”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云锦，通体泛着银光，是上次在故宫地库顺出来的防蚀料。他单手一抛，云锦展开，精准盖住那块地砖的接缝处。
黑气碰到云锦，发出嘶嘶声，像是被烫到的蛇。
“有效。”林小满眼睛一亮，“它怕这个。”
“不只是怕。”苏曼曼看着云锦下的缝隙，“它是活的，但它需要呼吸。黑气是它的‘气’，封住出口，它就动不了。”
“那我们就把它闷死。”林小满冷笑，指尖黑丝猛地刺入地缝底部。
她脸色一白，迅速抽手：“底下连着一组齿轮，我在转轴上缠了丝，绞死了。”
地面震了一下，随即归于平静。
那块地砖停在半空，升不上去，也落不下来。
“搞定。”她说。
四人站在原地喘了口气。
雾依旧流动，但节奏似乎慢了一拍。
“继续？”青鸾问。
“继续。”花自谦点头，“但速度不能再拖。”
他们重新列队。这一次流程顺畅许多。青鸾每三息吹一次笛，标记安全窗口；林小满铺黑丝地毯先行测试；苏曼曼用神丝扫清隐形威胁；花自谦殿后，随时准备用蜀锦或云锦封险。
二十米，他们走了不到十分钟。
途中避开两处翻板，一处毒丝喷口，还有一面会旋转的墙，上面布满倒钩，转起来能把人撕成条。
“这地方是专门对付穿黑丝的吧？”林小满吐槽，“怎么全是针对腿的机关？”
苏曼曼看了她一眼：“可能真是。”
“你腿环还好？”花自谦低声问。
她摸了下腿侧的金纹，微微发烫：“压得住。”
他们穿过一片相对平整的区域，前方雾气略稀，隐约能看到一条窄道延伸进去。
“等等。”青鸾突然抬手。
她闭眼凝神，再吹一笛。
音波穿雾而入，反弹回来时带着震动。
“前面有东西在动。”她说，“不是机关，是……结构在重组。”
林小满立刻趴下，手掌贴地：“地脉变了，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下面爬上来。”
苏曼曼放出神丝，刚探出三寸，其中一根就断了。
“上面有剪。”她皱眉。
花自谦抬头看雾层，隐约觉得空气中有某种拉扯感，像有东西在看不见的地方织网。
“不是剪。”他说，“是压。”
他从乾坤袖里取出一段蜀锦，轻轻往上一抛。
锦缎升到半空，突然被一股力量从中碾压，像是被巨石砸中，瞬间塌陷、焦黑，掉落下来。
“上面也有陷阱。”他沉声，“立体的。”
“那就不能走直线。”苏曼曼说，“得斜着走，避开高压区。”
“可我们看不见。”林小满咬牙。
“我能算。”花自谦看着地上残余的锦缎灰烬，“它落下的角度，加上雾流方向，可以推演压力带的位置。”
他蹲下，在地上画了几条线，又用手指比了比高度。
“从这边斜切过去，抬脚不能超过三十公分，否则会撞上压阵。”
“你认真的？”林小满瞪眼，“让我们像螃蟹一样走路？”
“不然你就飞过去。”青鸾淡淡道。
四人开始以诡异姿势前行。弯腰，抬脚低，一步步斜着挪。苏曼曼的神丝在前探路，林小满的黑丝护住侧面，青鸾持续吹笛监测雾流变化。
走到一半，地面忽然一震。
“又来了！”林小满低喝。
前方一块地砖缓缓升起，和之前一样，但这次升得更快。缝隙张开，露出黑洞洞的下方，里面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哒声。
“这次不止一块。”青鸾指着左右，“两边都在动！”
花自谦迅速从乾坤袖取出三段云锦，同时甩出。云锦展开，分别盖住三块即将弹起的地砖缝隙。
黑气涌出，却被云锦挡住，无法释放。
“林小满！”他喊。
她立刻将黑丝插入三处缝隙底部，感知机括位置，然后双手一绞。
齿轮声戛然而止。
三块地砖卡在半空，像被冻住。
“暂时稳住了。”她喘气，“但撑不了太久。”
“不用太久。”花自谦看向前方，“我们只要能过去。”
他们加快脚步，贴着边缘绕过那三处陷阱。刚走过最后一块，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三块地砖轰然落下，震得地面发抖。
雾气翻滚，像是被惊动的兽。
“它知道我们在破它。”苏曼曼轻声说。
“那就让它知道。”花自谦握紧点妆笔，“我们不是来躲的，是来拆的。”
他们继续前进。
雾越来越厚，前方隐约出现一道拱形轮廓，像是门，又像是洞口。
“快到了。”林小满说。
“别松劲。”青鸾提醒，“最后这段，往往最狠。”
话音未落，苏曼曼突然抬手。
“停。”
她盯着前方地面，一根神丝轻轻点在一角。
那块地砖，正在极其缓慢地转动，表面纹路一点点偏移。
“它在换位置。”她说。
花自谦蹲下，用手电照过去。光束落在地砖上，映出一行极细的小字，像是刻上去的：
“嫁衣未成，魂不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