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铁棺的轰鸣渐渐消散,阿箬的巫蛊笛却突然裂开一道细纹。言兮握着匕首的手不住颤抖,寒霖真身心口的血迹顺着陨铁纹路蜿蜒,竟在地面绘出双生并蒂莲的图腾。凌渊的龙尾卷起一阵罡风,掀开铸剑池底层的青石板——下方暗格里躺着盏青铜烛台,半截残烛淌着血泪般的蜡油,烛芯跃动的火光中映出两个纠缠的影子。
\"是双生烛……\"青崖的独眼骤然收缩,枯爪抠进石板缝隙,\"仙君竟把命契刻在烛台里!\"
墨炎的重剑突然指向言兮后心,剑锋霜纹与她腕间木镯共鸣:\"河主可还记得,轮回第七世你与仙君饮过合卺酒?\"他扯开衣襟,心口跳动的玉石上赫然刻着并蒂莲,\"那杯酒里掺了他的心头血,这烛火燃的……是你们二人的寿数。\"
言兮的雪发绞住烛台,残烛爆开的火星却凝成寒霖执笔的模样。青年仙君正在往生河畔描摹婚书,笔尖朱砂混着金血:\"师妹畏寒,双生契能分她半数痛楚……\"他忽然掷笔入河,惊起的水花中浮着言兮自戕的画面,\"终究是妄念。\"
凌渊的逆鳞突然灼穿烛台,鎏金火焰中浮现三百年前的密室——寒霖被铁链悬在半空,巫蛊谷长老正将言兮的恶魄引入他灵台。青年脊骨钉着的陨铁钉迸出火星,却笑着对浑身是血的墨炎说:\"待双生烛燃尽那日……把婚书烧给她……\"
\"仙君替你承了九世反噬,\"墨炎的重剑抵住言兮咽喉,\"如今这烛火将烬,该轮到河主抉择了。\"
古寨残垣突然震颤,十二名戴银面具的巫祝抬着冰棺踏雾而来。为首的少女揭开面纱,露出与阿箬七分相似的面容,只是眼尾多颗朱砂痣:\"寒霖大人埋在南疆的引魂香,昨夜刚醒。\"她指尖抚过冰棺,棺盖移开时腾起的霜气里裹着支焦尾柳笛,\"他说……若见残烛映双影,便吹这首《离魂调》。\"
笛声呜咽响起的刹那,铸剑池沸腾的玄铁水突然凝成镜面。言兮的银铃坠地,镜中映出的却不是今世容颜——轮回第三世的她正将毒酒递给寒霖,青年饮尽后抚琴轻笑:\"师妹酿的酒,砒霜也甜。\"
\"阿姊!别听!\"
寒珏的传音鹤撞碎镜面,少年浑身是血地从雾中跌出。他怀中紧搂的青铜匣滚落,匣中掉出卷褪色婚书,血渍斑斑的\"言兮\"二字旁,是寒霖用陨铁粉补写的批注:\"双生非我所愿,唯恐卿受牵连。\"
凌渊的龙爪捏碎追击而来的骨矛,逆鳞映出地脉深处蠕动的黑影——三百尊青铜巨像正缓缓下沉,每尊神像心口都插着刻霜纹的柳木钉。青崖的铜铃阵突然崩裂,老人嘶吼着撕开上衣,露出后背完整的双生契阵图:\"仙君在我身上刻了反咒!快毁阵眼!\"
阿箬的巫蛊血泼向阵图,血珠却凝成寒霖的虚影。青年残魂比以往更淡,指尖隔空点向言兮眉心:\"双生契要成了……\"他忽然望向凌渊,\"龙君可还记得北海冰狱下的赌约?\"
鎏金火焰自凌渊瞳孔燃起,记忆如毒蛇撕开封印——当年他质问寒霖为何执意种契,青年正将柳木钉扎入自己锁骨:\"若双生契反噬,便用逆鳞斩断因果。\"血滴在冰面凝成笑纹,\"赌你舍不得。\"
残烛突然爆出青光,言兮腕间木镯裂开细纹。冰棺中的柳笛无风自动,吹奏者竟是恶魄残留的一缕黑雾。墨炎的重剑劈向黑雾,剑锋却被双生契的霜纹弹开:\"河主!烛火要灭了!\"
言兮的雪发突然缠住寒霖虚影,金血自唇角淌入烛台:\"师兄骗我九世,这次换我赌。\"她捏碎木镯,柳木屑混着血珠坠入铸剑池,\"双生契要痛……便一起痛。\"
地脉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三百青铜像齐齐抬头。寒霖真身突然睁眼,心口的陨铁匕首化作流光没入言兮掌心。双生烛的火苗蹿起三丈,火光中浮现青年蜷缩在密室刻契的画面——每道霜纹刻完,他便往心口多扎一根柳木钉。
\"值得吗……\"凌渊的龙尾扫塌半座古寨,逆鳞血溅在婚书上。
寒霖的虚影在火光中凝实,残破手指抚过言兮发间的柳叶:\"那年你说南疆柳絮像雪……\"他笑着消散在风里,\"其实我私心盼过……与你共白头……\"
残烛骤灭的刹那,十万大山回荡起婴孩啼哭。阿箬接住坠落的言兮,在她颈后发现新生霜纹——正是双生契完成的印记。墨炎的重剑插进阵眼,青铜巨像心口的柳木钉同时爆裂。
\"还没结束……\"巫祝少女突然扯开冰棺夹层,里面蜷缩着个生有龙角的婴孩,\"仙君用最后的气力……\"
凌渊的逆鳞骤然刺痛,婴孩睁开的鎏金竖瞳与他如出一辙。寒霖支离破碎的叹息自地脉深处传来:\"取名为'念'……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