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能早一点看清自己的心,能早一点站在阿薇身边,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所以,她要穿着阿薇的衣服。
替她走完未走完的路,替她讨回血债!
哪怕是和凶手同归于尽,她也在所不惜!
李曼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下翻涌的情绪,支撑着站起身。
她用力抹掉了眼角的泪。
“咚、咚、咚。”
突然,敲门声响了起来,声音不急不缓。
李曼浑身一僵,瞬间警惕了不少,“谁!”
“曼曼,是我,陈叔。”
门外顿时传来一个温和带着点疲惫的熟悉男声。
陈叔?
李曼紧绷的神经稍松。
陈振,只比她和阿薇大五岁,住同一个小区。
他辍学很早,结婚更早,新婚妻子刚生下孩子没多久,因为一个轻生者跳水,那人在水里后悔了,死死拽住了他妻子,两人都没能上来。
陈叔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没再娶。
是一个可怜的老实人。
以前常给她们几个小姑娘送些自己做的点心,是个沉默可靠的老好人。
李曼毫无防备的打开了门。
陈振站在门外,面容比记忆中更显憔悴,眼神却带着关切,“我听说了小薇的事,唉,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路过突然想起,不太放心,就上来看看。”
他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李曼一身刺目的红,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你……还好吗?”
李曼侧身让他进来,声音干涩,“陈叔,我没事。”
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扯着红色的衣摆。
“别太难过,曼曼。”
陈振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沧桑感,“人死不能复生,你看我,这么多年,不也熬过来了么?”
他环顾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屋子,目光再次落在李曼身上,那身红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你怎么穿成这样?我记得你以前最不喜欢红色。”
李曼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那是以前,现在喜欢了!我就要穿着它,让那凶手看见!我要让他来找我!我要替阿薇报仇!”
陈振定定地看着她,脸上那点温和和关切一点点褪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审视。
“是吗?”他嘴角缓缓扯开一个极其怪异的弧度,声音也变得毫无温度,“那你做到了。”
李曼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你……你说什么?”
陈振向前逼近一步。
他的眼神平静的看着李曼,带着一种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漠然,“我说,你穿这一身红,不就是为了找我吗?”
“现在,你找到了。”
他无视李曼瞬间惨白的脸和颤抖的身体,语气平静得令人发指,仿佛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效果不错,小薇当时,也穿着这身红。你知道她最后是什么样子吗?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血丝,瞪得那么大。”
“哦,对了,她哭着喊曼曼,喊了好多声。”
“她还求我放过她。”
他歪了歪头,像是在回味当时的情景,“那声音,啧,真好听。绝望的声音,比什么都好听。”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银针,狠狠扎进李曼的心脏。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巨大的恐惧和恨意让她几乎窒息。
眼前这个朝夕相处,被她视为长辈的可怜人,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畜牲,畜牲!”她用力低吼着。
他的漠然。
他对生命痛苦的玩味,比任何狰狞的表情都更让李曼感到彻骨的冰冷和恶心。
陈振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淡定的道:“现在,轮到你了。”
李曼咬了咬牙,旋即猛地转身,扑向不远处的窗口。
然而,她的手指刚触到冰凉的窗框,头皮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陈振的动作很快,他一把攥住她的长发,狠狠向后一扯!
“呃啊!”李曼痛呼出声,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拽得向后倒去,视线天旋地转。
整个人直愣愣砸在地上。
她最后的意识,是陈振那张近在咫尺漠然脸孔,和他高高扬起,带着破风声的手刀。
砰!
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李曼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软倒的身体被陈振精准地接住。
陈振轻蔑的瞥了一眼窗口,“想玩?那我就陪你们玩玩。”
此时,楼下监控车内。
警员紧盯着屏幕上李曼的窗口。
那个穿着刺目红衣的身影一直背对着窗口站立,姿势有些僵硬。
“头儿,有点不对劲。”一名警员皱着眉,拿起对讲机,“窗口那个‘李曼’,背影一直没动过,姿势很别扭,像是……被故意摆在那里当幌子。”
陈子墨面色一凝,“什么?!”
他和宋翩然互相对视了一眼,几人迅速朝着楼上跑去。
李曼的屋内已经没人。
陈子墨一手叉腰,一边冷静的观察着屋内,“没有多少打斗或者挣扎的痕迹,看来是熟人作案。”
“头,排查地址出来了。”耳机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声音。
陈子墨几人转身就走,“走!去钢铁厂!”
……
冰冷坚硬,带着浓重铁锈和机油混合的腐败气味,肆意蔓延在空中。
李曼便是被这刺鼻的味道呛醒的。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后颈传来阵阵钝痛。
视野先是模糊一片,随即渐渐聚焦。
空旷的顶棚,被岁月侵蚀得只剩下扭曲的钢铁骨架。
巨大的天窗玻璃早已破碎,只漏下几缕惨淡的日光,将蛛网和灰尘照得纤毫毕现。
纵横交错的生锈钢梁,在昏暗中投下狰狞的阴影。
她的身下是冰冷粗糙的水泥地,布满了龟裂的缝隙和凝固成一块一块的乌黑发亮的油污斑块。
不远处,散落着几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圆环。
她微微转动僵硬的脖子,心脏骤然缩紧!
恐惧瞬间缠绕住李曼的心脏,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她猛地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缚着,勒得皮肉生疼。
她环顾了下四周。
空旷。
死寂。
只有风穿过破损钢架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