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心中明镜似的,这惠施与田需,都是梁惠王信任的炙手可热的红人。可庄周生性耿介,最厌恶花钱买官的腌臜行径。在他看来,当官就得凭真本事、真才学,花钱买来的官,就如同田集人说的“墙上贴牛皮——不像话(画)”。
田需斜着眼睛,瞧了瞧身旁如花似玉的美妾,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大咧咧地说道:“兄弟,人活这一辈子,若不娶十个八个美人,那可真是白来世上一回呀!兄弟你日后在魏国做了官,定要把家人都接来,咱们共享天伦之乐。即便是你再纳个五房小妾,兄长我也绝无二话。妹妹那边的工作,包在我身上!”
庄周听了,心中虽不以为然,却也不想直接戗了田需的话茬,只是微微一笑,轻声道:“多谢兄长美意!只是万事不可强求,一切顺其自然罢了。”
二人亲密聊着,不知不觉间,夜已深沉。那夜半的更鼓,“咚咚”敲响,如惊雷般在大梁的夜空震荡滚动,催促着时光的脚步。
田需安排庄周在书房安歇。临睡之际,庄周看着田需,面露关切之色,小声嘱咐道:“兄长,恕我直言,您这面皮发黄,怕是有些疲劳过度。说句不雅的话,您可得节减房事,好好练习养生功啊!”
田需一听,顿时脸红到了耳根,不由得怒道:“妹夫休得胡言!”
庄周却不管这些,一心想着让田需重视身体,当下便强拉着田需,要教他养生之法。只见他先示范那“龙虎功”,左右手内侧臂相互击打,一下又一下,清脆有声,恰似珠落玉盘,口中还念念有词:“此功需击打二十下,可疏通经络。”接着又演示“莲花转功”,双手并指交替反转着侧握,动作轻盈流畅,宛如莲花绽放。庄周一边做着动作,一边说道:“这‘莲花转功’也得练上二十下,能宁心静气。”
田需极不情愿,念妹夫一片热心,不好推脱。
庄周又教田需吹呴呼吸、吐故纳新之法,以及那“熊经鸟伸”之术,说这是以督脉为神气运行路径的奇妙功夫。庄周口中说着养生要诀,手上动作不停,一招一式,有板有眼,还提及那“行气诀”“仿生功”,一心希望田需能借此保身养心。
田需表面上配合着,跟着庄周学这养生功,实际上心早就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不好违拗妹夫的一番好意,只得漫不经心地练上一会儿,练着练着,便“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身体棒得很呢!哪用得着这些劳什子功法。”
庄周安歇之后,田需悄悄来到马厩。那匹白蹄乌嘴的枣红瘦马,正安静地在那里香甜地吃着草料。
田需轻轻抚摸着马的鬃毛,眼神中满是温柔与眷恋,看了又看枣红瘦马,嘴里还不停地叮嘱佣人:“一定要好生喂养它,这匹马可是我小时候经常骑着玩耍的,金贵着呢!”
田需头天晚上就派人去惠施家通报了庄周到来的消息。惠施与田需当即约定好了,让庄周次日去他家一叙。
庄周认为,惠施那是一定该去的,不过,他有些心神不宁:他该如何面对大娥?至于惠施,在推荐自己做官这件事情上,庄周还是信心满满的。惠施肯定帮忙,退一步讲,他即使不积极推荐自己,也绝不会做“拔杨树人”的。有田需一人推荐,凭自己的真才实学,就足够了,还用愁没官做!
早饭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田需庭院。
田需高声唤来仆人,吩咐套上马拉的二人伞盖车。这车子有些特别,舆底是用细棕绳精心编成,没有车轼,人坐在里头,倒是十分舒适自在。车后不一会儿就堆满了钱物,田需这是要带着庄周去拜见惠施呢。
庄周连忙劝阻:“兄长,我来时岳父大人已给过我一些银两,你再这般破费,我实在心有不安。况且惠施又不是外人,给他送钱,真有必要吗?”
田需一边斜眼瞧着那些往车上搬东西的丫环,一边慢悠悠地说道:“兄弟啊,你读书自是厉害,可这人情礼数,你还得学着点。兄弟有所不知,想让人举荐做官,谁不送些金银礼品呢?你是我妹夫,来我这儿不带礼物,我自然不会怪罪。我和惠施是亲表兄弟,当年我来魏国找他举荐时,父亲还精心准备了一大笔金银财宝呢。如今惠施贵为国相,你俩虽说早是同窗,还沾亲带故,但空手而去,仍然不妥。兄弟你呀,一定得想法子寻个官做才是。”说着,他又凑近庄周,小声嘀咕,“人活这一辈子,要是不娶上十个八个美人,那可真是白来世上走一遭啊!你瞧瞧,贫民百姓哪有这福气娶那么多美人!”
庄周心里不顺畅,感觉像就像田集村南的河流被堵塞了,无法流动。田需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三句话不离女人。庄周有些生气,心想,自己和梁惠王没有什么仇恨吧?凭自己的本事,还怕他不用自己吗?他坦然道:“既然惠施喜欢钱财,那咱就不必找他了。兄长你自己推荐我便是。只要能让我与梁惠王说上一席话,用不用我,那就看梁惠王怎么考虑了。”
田需不禁笑道:“兄弟啊,你是不知这官场的人情世故。要是没有惠施在,凭兄弟的才华,我自行举荐自然不成问题。可如今他就在这儿,还当着相国,就好比栽种杨树,一个人栽种艰难无比,可要是有人想拔树,那可就容易多了。昨晚我嘱咐你的话,你可千万要记在心里!”
庄周再次想到田集村南那条小河,那流动的水突然遇到了堵塞,怎么都顺畅不起来了。
二人乘车缓缓前行,拐到了最繁华的东西大街上。不多时,便来到了惠施家门前。
阳光洒在大梁城的大街小巷,给这座繁华的都城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熙熙攘攘,叫卖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好一幅热闹的市井画卷。
庄周一路走着,心中却在思索着即将与惠施的会面。他深知惠施才学渊博,在魏国地位举足轻重,此次会面,于自己的仕途至关重要。不知不觉,已来到惠施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