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去雕陵,想看下风景,平静一下心情,主要是为了了解魏国官场情况,好有利于自己的聘用任职。
雕陵栗林繁茂,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高大挺拔的栗树,树皮暗灰,似岁月镌刻下的深沉印记。那不规则的深裂,犹如大地干涸的纹路。而皮上众多黄灰色的圆形小孔,仿佛是通往一个神秘官场世界的入口。灰褐色的树枝蜿蜒伸展,叶薄枝细,长圆形的绿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宛如绿色的精灵在翩翩起舞。粉红透白的花儿,恰似灵动的龙爪,三五朵聚集成簇,一嘟噜、一串串地绽放在绿树之间,浓郁而怪异的花香,如同无形的丝带,弥漫在整个林中,惹得一群群蜜蜂“嘤嘤嗡嗡”地穿梭其间。
庄周骑着枣红马,踏入这片如梦似幻的栗林。他本就喜爱自然的清幽,这雕陵栗林更是有着独特的魅力,令他沉醉。
正悠然前行,一只奇特的鹊鸟从远处疾飞而来。那鹊鸟的翅膀张开足有七尺长,眼睛长约一寸,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它几乎碰住了庄周的额头,随后轻盈地落到距庄周不远的一棵栗树上。它扇动的翅膀带起阵阵香风,扑面而来。
庄周心中一动,这只“巨鹊”如此奇异,令他顿生捕捉之意。他迅速跳下马,脚步轻盈地靠近那棵树。环顾四周,见四周无人,他施展精湛的轻功,“嗖”的一声,如一只敏捷的猿猴,纵身跳上大树。
鹊鸟极为灵活,“唰”的一下,飞到了另一棵树上。
庄周并不气馁,他跳下树,从枣红马上摘下弹弓,提起衣裳,小心翼翼地移步向前。他把弹弓举到眼前,眯起眼睛,瞄准那只鹊鸟,缓缓拉开弓弦。就在即将发射的瞬间,他的目光被另一个场景吸引住了。
在树阴下,一只蝉儿正悠然自得地爬到栗树叶上,得意地鸣唱着,仿佛在诉说着夏日的美好。而在蝉儿身后,一只螳螂正洋洋自得地举起双臂,准备抓住蝉儿,好好地享受一番这顿美味大餐。螳螂全神贯注于眼前的猎物,却全然忘记了自己身处的险境。那只鹊鸟从后面猛地俯冲而下,精准地抓住了螳螂。
庄周见状,不禁愣住了,似乎还打个寒噤。眼前这一幕,让他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慨。物种之间相互牵连,都是是因为互相贪利而招致灾祸啊!他从中吸取到了去魏国取仕应该小心的问题。
他放下弹弓,转身准备离开。
管栗园的老人出现了。老人误以为庄周偷了栗子,怒目圆睁,大声骂着追赶过来。
庄周只是笑笑,并未过多解释。他心想,自己不过是看到了林中生物的相斗,与吃栗子并无丁点的关系,却无缘无故受到牵连,实在有些无奈。
庄周进一步感悟:大千世界,万事万物都是相互牵连的。爷爷因受到“逆宗之罪”逃到田集;因为与田泰家是紧邻,才订下他与田珞的娃娃亲;因为田珞长得貌美,她又与惠施是表兄妹,田家才有了悔婚之举……
庄周又联想到自己的同学惠施、田需,他们在魏国做了高官,身处权力的旋涡中。权力、利益,如同这栗林中的诱惑,引得众人追逐。在追逐的过程中,人们往往忘记了潜在的危险,如同那只螳螂,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双眼。
而自己,虽没在官场,却也因与他们的同窗情谊,在无形之中与他们产生了某种关联。这复杂的人际关系,又何尝不是一场更大的“栗林之斗”呢?
他停下脚步,与看栗园老人攀谈,向他了解到关于惠施的一些情况。
惠施大脑门的发际一条直线,浓眉毛,大耳垂,有些发红的薄嘴唇突显出他的伶牙俐齿。这相貌,立刻出现在庄周脑海里。 庄周微微眯眼,仿佛看到惠施正滔滔不绝辩论的模样。二人虽观点迥异,却彼此欣赏。此刻,庄周在栗园边,心却飞向大梁。他想象着与惠施再次相逢,于山水间,就着飞鸟游鱼,再展开一场妙趣横生的思想碰撞,继续那无尽的哲思对话 。
惠施离开蒙泽学堂后,在户牖邑县做了一年差吏。他父亲惠系听闻魏国国相一命呜呼,心中大喜,赶忙催促儿子奔赴大梁,一心盼着儿子能谋得那魏国国相之位,好光宗耀祖。
惠施向来心气高,又孝顺,哪肯违背父命。他即刻从户牖邑城出发,一路快马加鞭往西赶去。
待到黄河渡口,只见那渡船刚刚离岸,渐行渐远。
惠施心急如焚,扯开嗓子大喊:“船家,船家,快回来!”
然而,那船在波涛中如一片孤叶,哪肯回头。
惠施一咬牙,纵身跃进滔滔黄河。河水汹涌,一个浪头狠狠扑来,瞬间把惠施吞没。他在水中拼命挣扎,连喝了好几口浑水,鼻子被呛得像要炸开了一般,疼痛难忍。
千钧一发之际,善良的船夫伸出了竹篙。惠施犹如抓住救命稻草,死死攥住,这才被狼狈地救上了船。
船夫一脸疑惑,忍不住问道:“年轻人究竟何事让你这般火急火燎,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啦?”
惠施“噗”地吐出一口河水,气喘吁吁道:“我着急去魏国做国相呐!”
船夫一听,不禁面露不屑之色,上下打量着浑身湿透、活像只落汤鸡的惠施,忍不住嘲笑起来:“你瞧瞧你,落了水若不是我出手搭救,早就喂了河底的鱼虾。就你这连凫水都不会的模样,还想着去做国相,简直是痴人说梦!”
惠施甩了甩湿漉漉的长发,镇定自若地看向船夫,不紧不慢道:“论起划船凫水,你确有过人之处,我自愧不如;但若是说起治理国家、安定天下,你与我相比,恐怕就如同那尚未睁眼的幼犬,懵懂无知。凫水与治国,岂能相提并论?”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如洪钟敲响,震得一船人目瞪口呆。众人这才知晓,眼前这落汤鸡般的男子,看似狼狈,实则胸有乾坤。
“我的马……”惠施仰着头,用手指向岸边。
“当了相国,还要马干啥……”一船人都笑了。
黄河水依旧奔腾不息,惠施站在船头,望着西方大梁的方向,目光坚定。他深知,前方的道路或许充满坎坷,但自己身负使命,定要在那魏国朝堂之上,一展抱负,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