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攻势不停,紧接着连刺三剑,一剑比一剑快捷,一剑比一剑凶猛。剑风呼呼作响,似要把黑夜划破。庄周躲避起来轻松自如,每一次闪身都轻盈利索,恰似随风飘动的柳枝,柔中带韧。
等那汉子刺出第四剑,庄周看准时机,用剑猛地一拨。“咔嚓”一声,那汉子的剑竟断成两截。庄周顺势将剑锋顶住了他的咽喉。
那汉子脸色苍白,“咚”地一声跪倒在地,连连求饶:“小的上有老母,下有妻儿,实在是因为他们饥饿难耐,小的才敢出来寻口吃的,万望英雄饶命!”
庄周看着眼前跪地求饶的汉子,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怜悯。他收了剑,说道:“起来吧,我也不与你计较。这干粮你拿去,以后莫要再做这等拦路抢劫之事。”
那汉子如获大赦,磕头如捣蒜,千恩万谢,转身欲走。
庄周忽又喊道:“且慢!你既会剑法,何不去寻个正经营生?凭你这身本事,找个护院之类的活计,也能养家护口啊。”
那汉子听了,停下脚步,低头思索片刻,又重新跪地:“多谢英雄指点,小的定当改过自新!”言罢,起身匆匆离去,行走几步,往后扭头看看,一溜烟跑了。他一边跑,还止不住思忖:“这老头咋这样利索?
庄周望着汉子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重新躺回樟树下。这一夜的风波,虽只是小小插曲,却也让他感慨人世的复杂与艰难。在这广袤天地间,人人都为生活奔波,有的误入歧途,有的坚守本心。而他,也将继续在自己的道路上,追寻那心中的至理。突然,庄周一惊:若那汉子若叫人过来,再次抢劫咋办?他能大开杀戒吗?
那劫路贼被庄周打败后,心里窝着一股邪火。他年轻力壮,本想从这看似乞讨的老头身上抢点零钱,没想到三两下反被他制住,实在懊恼。
他离开时,见那老头又在大樟树下安心睡下。恶念顿生,他非常需要出了这口恶气。
这几日,村子里来了一群宫廷侍卫,堵在去北面的路口。劫路贼看到,通往北面的各个路口皆有人把守。这些侍卫拿着画像,四处找寻一个身穿青色深衣的年轻人。交通要道都贴着画像,上面写明:若有人报告线索,奖纹银五百两;若有人捉来,奖白银三千两。村里还驻扎着一队兵士。
劫路贼心想,今晚所见老头显然不是那年轻人,但他偏要去报告,不管对错,让官军把他抓起来审问一番,自己就算拿不到奖银,也能出口恶气。他脸上露出狰狞的微笑。说干就干,劫路贼回到村里,直奔官军驻地。
“报告大人,我发现你们要找的人了!”他对着值守的兵士喊道。
从里面出来一个军官。这军官长得上狭下广,恰似楚国蚁鼻钱的模样,眼珠不住地骨碌碌乱转。此人乃是吴国人,有名的刺客专诸的后代,名叫专续,是楚国王宫守门虎贲郎官。因他见过庄周,姬、邵二大夫奉楚令尹昭奚恤之命,派他来这路口捉拿庄周。
专续一听有人报告发现了罪犯,心中大喜,暗道:立功受赏的机会到了!当即命令报告者带路。
在劫路贼带领下,一群卫士,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大樟树靠近。宫廷侍卫们脚步极轻,尽量不发出声响,可那身上的盔甲与武器偶尔碰撞,还是传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专续皱皱眉头,低声喝令:“小心,莫要发出响声!”
夜色如墨,冷风似刀,刮得人脸生疼。劫路贼猫着腰,神色紧张,凑到专续耳边小声报告:“大人,那人就在树下睡觉呢,可他剑法厉害得很呐!你们去吧,我怕……”
“真是胆小鬼!”专续骂了一句,嘴角一勾,心中暗忖:“他剑法再厉害,难道还能敌得过我这二十个训练有素的宫廷侍卫?简直痴人说梦!”想着,他手一挥,侍卫们即刻散开,如鬼魅般从四面包围过去。 近了,更近了。专续猛地一挥手,喝道:“上!”侍卫们如离弦之箭,飞一般朝着树下闯去。
劫路贼得意地想着,等卫兵渐渐靠近时,庄周一定仍在樟树下酣睡。只要专续一挥手,卫士们一拥而上,就会将庄周团团围住。庄周从睡梦中惊醒,睁眼一看,周围满是寒光闪闪的兵器与一张张严肃的脸。他无论怎么都不会想到,是谁带人来捉拿他的。劫路贼笑了。
然而,待他们冲到近前,却都愣住了。哪里有人的踪影? 专续眉头紧皱,怒喝道:“点上火把!”瞬间,火光冲天,将那片地方照得透亮。众人定睛一看,所谓的黑影不过是几丛荆棵草在风中摇曳,周围倒是有不少马蹄的印痕,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们的徒劳。
庄周早料到劫路贼会来这一招,早牵着马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下半夜,上弦月升起来了。
庄周心忧劫路贼寻仇,牵马匆匆往树林行去。那脚步匆匆,似踏在夜色的弦上。他进入一片树林,见一土山岗。他牵马拾级而上,月光在林间洒落碎银。山岗顶有个凹坑,恰似大地的浅酒窝。庄周把马拴在旁树,又忙去薅草,动作利落。铺好铺盖,他躺了下去,却难安心。
专续面色阴沉,转身厉声质问举报人:“人呢?你给我个说法!”
劫路贼吓得双腿发软,结结巴巴道:“刚……刚才还在这儿呢,许是他察觉到动静,转移地方了。”
专续目光如炬,盯着劫路贼:“你且说说,你刚才是怎么见到他的?又为何会到这里来?”
“这个……”劫路贼心中慌乱,不敢说实话,眼珠一转,瞎编起来:“小的去走亲戚,喝点小酒,醉了,回来晚了。路过此地,瞧见樟树下睡着一人。小的寻思着,他莫不是大人要找的重犯?想着能弄点赏钱花花,便来查看,瞅着确实十分相像……”
专续脸色愈发难看,冷冷道:“你要清楚,谎报军情,可是要掉脑袋的!”
劫路贼“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大人,小的知道,知道!小人愿戴罪立功,继续寻找那人,求大人饶小的一命!”
专续沉默片刻,一甩衣袖:“好,那就继续搜寻!若再有误,休怪我翻脸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