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泰盼着女婿庄周能踏入仕途,可不是一拍脑袋临时的想法,而是他琢磨好久的计划。
早些时候,田泰瞧着庄周那股子倔强劲儿,心里犯了嘀咕。再加上惠家的求婚,长甚至做过悔婚的事情。可日子一晃,女儿与庄周结婚三年,两人恩恩爱爱,还添了俩白白胖胖的小子,一家人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这下,田泰对庄周彻底放了心,觉得是时候让女婿出去闯荡官场啦。
田泰这人,平常看着长颗苦瓜脸,眉头皱得能夹住苍蝇,仿佛全天下人都欠他钱。实际上,他是个热心肠,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明白这世道的规则,光有钱,没个官职,财富终究难以长久。原本他一心想要个儿子,结果老天给了个闺女。不过他转念一想,一个女婿半个儿,给庄周谋个好前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况且,庄周的父亲庄顺,为田家的事儿丢了性命,这份情谊,他一直记在心里的。
这天,田泰把庄周叫到跟前,竹筒倒豆子般,把想法全说了出来。庄周听后,心里像吹进一阵甜滋滋、清凉凉的风,泛起层层激动的涟漪。他早就盼着能有机会施展才华,只是一直没等到合适时机。庄周心里清楚,游学在外,吃饭住宿花些钱正常,但他绝不想花钱买官。他骨子里透着傲气,坚信自己满腹经纶,定能堂堂正正入朝为官,在官场绽放光芒,为家族争光,为百姓谋福。
田泰眼神坚定,满心期待女婿踏上仕途,闯出一片辉煌;庄周则意气风发,怀揣梦想与抱负,准备在未知的官场之路上,坚定地迈出属于自己的步伐,书写属于自己的精彩。
二人一番详谈,田泰承诺会全力支持庄周。
这天,庄周和田珞在自家田里忙着犁地。田珞在前边牵着牛缰绳,庄周在后面扶着曲犁,身后酥松泥土呈现美妙波浪花纹,像条柔软缎带,轻轻铺展在大地怀抱里。
庄周直起身子,抬手擦了擦额头豆大的汗珠,转头看向身旁温婉的田珞,目光里爱意温柔满溢。田珞穿着朴素,却难掩美丽,发丝在微风中轻飘,宛如动人画卷。
庄周缓缓开口,说起岳父希望他外出游学求官的事。田珞微微低头,眉梢轻皱,小巧嘴唇不自觉抿起。思索片刻,她轻声说:“男儿志在四方,夫君聪明睿智,该去外面闯一番大事业。你放心去,我在家会照顾好儿子,伺候好奶奶和婆婆,不让你有后顾之忧。”
庄周满是爱意地看了田珞一眼,嘴角上扬,露出欣慰幸福的笑容。
母亲急切的呼喊声传来。庄周心里“咯噔”一下,像被无形的手揪住心脏,吓了一跳,以为家里出了大事。他顾不上许多,赶忙朝声音方向跑去。只见母亲站在不远处,说:“你岳父和盟父曹醛找你有事,快回家。”
“好。”庄周赶忙大声答应。
此时太阳快到午时,正是收工时候,他便招呼田珞一起踏上回家小路。
鸟儿在枝头欢快鸣叫,歌声清脆悦耳,仿佛也为这田园温馨场景欢唱。
庄周到家,看到田泰与曹醛正席地而坐。堂屋里弥漫着温馨和谐的气息,格外舒适。
奶奶在灶间忙活,不一会儿,韭菜鸡蛋诱人的香味顺着门缝飘出。
庄周脚步轻快走进堂屋,脸上洋溢真诚笑容。他先恭恭敬敬给两位长辈行礼,声音清朗洪亮:“岳父,盟父,小辈见礼了。”那笑容像春日绽放的花朵,充满朝气活力,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
曹醛微笑示意庄周坐下攀谈。庄周快步走到水盆边,捧起清凉的水洗脸。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他随手一抹,转身倒上自家精心酿造的苞茅酒。酒液在阳光下泛着迷人的琥珀色光泽,宛如一汪晶莹宝石,香气扑鼻,弥漫整个堂屋。
一场关于未来的交谈,就在这温馨氛围中缓缓拉开帷幕。在这看似平常的一天,因为这场交谈,变得意义非凡。
三人围坐倾谈。曹醛先开了口,语气平和又带着几分期许:“庄周啊,当今天下纷争不断,正是有识之士施展抱负之时。以你的才学,若外出游学求官,必能有所建树。”
庄周微微颔首,目光沉稳:“盟父所言极是,只是家中尚有老小,我实在放心不下。”
田泰接过话茬:“珞儿是个懂事的孩子,家中事务你无需担忧。你当为自己的前程考虑,莫要错失良机。”
庄周起身,对两位长辈深深一揖:“岳父、盟父,多谢你们的厚爱与教导。我愿意外出游学,增长见识,不负你们的期望。”
曹醛与田泰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欣慰。田泰道:“如此甚好,我已经为你准备好盘缠和行囊,你只管安心上路。”
田珞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进堂屋,听到三人的谈话,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她微笑着对庄周道:“夫君,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家里的一切。”
庄周对田珞报以微笑。
田珞脆生生说:“爹爹,盟父,尝尝我娘刚做好的菜。”那腊肉炖得红亮,豆芽嫩绿嫩绿的。
庄周敬酒。三人举杯,几轮酒过后,田泰满含笑意看向庄周,眼神满是慈爱:“庄儿啊,我以前就说过,把你当亲儿子。不能让珞儿跟你吃苦。你盟父和裘老师说好了,他和曹商一起向宋剔成君推荐你。你这么聪明有才,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酒几案上的菜肴冒着丝丝热气,酒香四溢。庄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赶忙起身,身姿如松般挺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他拿起酒壶,给面前的两位长辈斟满酒,声音真诚得如同山间清泉:“多谢岳父大人厚爱。”可在他心底,却似有一团乱麻悄然缠绕。去宋国做官,这并非他心之所向。去宋国商丘报杀父之仇,像一只不安分的小鸟,在他心底扑腾着翅膀。但这想法只能像一颗深埋在黑暗土壤里的种子,不见天日。他毕竟不能公然违抗长辈心意。
曹醛身子微微前倾,那模样就像一只发现了猎物的雄鹰,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认真地说道:“如今这乱糟糟的世道啊,想在官场谋个好前程,那可得有点门道。光凭一身本事,就像在茫茫大海里划船,没有方向,很难受到重用的。你瞧瞧惠施、田需在魏国混得多风生水起,我家那小子在商丘也谋到了差事。你去商丘,和曹商同朝为官,彼此也好有个照应,相互拉扯一把。”
庄周听着,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微笑着拱手致谢。那笑容就像平静湖面泛起的一丝涟漪,看似平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他确实不想在宋国为官,然而在他内心深处,有一个更为隐秘的打算。去商丘,那里藏着他多年来的血海深仇。那仇恨如同深埋在心底的一颗种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但没有被遗忘,反而扎根越来越深,缠绕着他的每一寸思绪。他可以谅解岳父母曾经的悔婚,也能宽容惠施的唐突,可这杀父之仇,犹如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怎能不报?只是,这秘密如同一个危险的宝藏,他必须小心翼翼地守护,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哪怕是他心爱的妻子田珞。
田泰见庄周没有反对,那脸上的笑容就像一朵盛开的鲜花。他跟庄老夫人、庄顺夫人还有田珞商量了一下,在酒宴上定下了庄周出行的日子。随后,他回家中拿来三个袋子,道:“这一大袋钱,送给裘老师,感谢他平日里的帮忙;这一小袋给曹商,让他拿去请客疏通关系;这一袋你自己留着用。把它们藏在马的草料袋里,一路上千万要小心啊。此番前去,一定要谋个好差事,也让我们这些长辈能跟着高兴高兴。”
曹醛连忙摆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不用给曹商钱,咱们都是一家人,给钱就显得太见外了。”
田泰笑着拍拍曹醛的肩膀,那动作充满了豪爽:“这哪是给他钱呀,是让他办事用的,你就别推辞啦。”
庄周双手接过钱袋子,袋子沉甸甸的,仿佛装着的不是钱,而是长辈们那沉甸甸的殷切期望。这期望就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上。他深深地给岳父、盟父施了一礼,目光坚定却又透着一丝复杂,仿佛那目光中藏着星辰大海,有决心,也有迷茫。
阳光透过窗户,像金色的纱幔般洒在庄周身上,映出他修长而挺拔的身影,那身影就像一幅优美的画卷。
酒足饭饱,田泰、曹醛离去后。庄周独自一人坐在案前,托着那三袋钱发起愣来。此刻的他,感觉这钱就像烫手的山芋,让他不知所措。说实话,他打心底里不想花岳父的钱。在他心中,假如游学路上靠要饭能够勉强度日,他宁愿像一只自由自在的飞鸟,哪怕睡在街上,也不愿轻易接受这份带着某种束缚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