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珞一进客厅,惠施夫妇赶紧笑着让座。田珞说道:“母亲,您先坐下,女儿得给长辈们磕头问安呢。”
王夫人笑着在一旁落座。田珞转过身,恭恭敬敬地朝着田泰缓缓跪下,声音清脆又带着一丝郑重:“父亲在上,请受女儿一拜。您辛辛苦苦恩养女儿一十八载,女儿实在无以为报,就给您磕个头,就当是尽尽孝心了。”说着,重重地磕了个头。
田泰赶忙说道:“女儿起来吧。”
田珞又转向母亲,再次跪下:“母亲大人,您对女儿关爱得无微不至,女儿给您磕个头,谢谢您的恩情。”
王夫人脸上笑开了花,连连说道:“还是我女儿懂事。”
田珞又规规矩矩地给姑姑姑父磕头。她姑姑笑着打趣:“田珞呀!今天你还喊我姑,六天后咱俩可就成婆媳啦。”说完,又笑得合不拢嘴,引得在座的人又一阵哄笑。
在这热闹的场面里,田珞却神色平静,等大家笑声稍歇,她说道:“奴家已经用过午饭了,在这待着多有不便,我还是回东屋休息去了。”说完,转身走了。
田泰朝王夫人努努嘴。王夫人赶紧跟了出去。田珞有些无奈地说:“娘啊,女儿就想去茅厕一趟,您别跟防贼似的防着我呀。我睡觉都有婆子在旁边盯着,实在太不自在了。”
王夫人却还是那副为她好的语气:“还不是为了你好。”
田珞进了茅厕,王夫人就在门外守着。里面传来田珞的声音:“娘,天这么热,您回屋歇着吧。”
王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到屋内,选了个能看到门口的地方坐下,心里想着:“只要女儿一出来,我就能瞧见她。”
在这看似平常的日常里,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思,而田珞未来的命运,似乎也在这琐碎的细节里,慢慢走向既定的方向。
六月的天,热得像着了火,阳光毫无遮拦地烘烤着大地,空气里都弥漫着焦灼的气息。田珞此刻正被困在自家茅厕里,满心的绝望与挣扎。父母的逼迫,就像沉重的枷锁,把她逼到了这绝无生机的死胡同里,她甚至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被无情剥夺。这令人窒息的家,早已成为一座无形的牢笼,囚禁着她的自由和希望,她必须想办法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田珞的目光落在茅厕的墙上,下面是宽厚的墙体,上面则是单薄的一层。墙上有一根橛子,原本是方便入厕的人临时挂东西用的,此刻却成了她逃离的希望所在。她咬了咬牙,伸手紧紧拉住那根橛子,右手死死抓住,左手努力扶住墙沿,用尽全身力气往上攀爬。然而,手一滑,她整个人又重重地从二道墙沿上掉了下来,落地时发出一声轻微却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的响声。
田珞在厕所的动静,引起了王夫人的警觉,她连忙跑到茅厕门口,问道:“田珞,女儿,咋了?”王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与疑惑。
田珞的心猛地一紧,急忙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装作轻松又不耐烦的样子大声回道:“咱家的花狸猫……娘,别喊了,我拉肚子呢!”那语气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慌乱,却又强装镇定。
“哦。”王夫人应了一声,摇着扇子慢悠悠地回屋里去了。毕竟这六月的天气,屋外热得如同置身蒸笼,谁也不愿在这酷热中多待一秒。
“不能再耽误了!”田珞在心里焦急地呐喊着。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再次迅速抓住橛子,双手牢牢把住墙沿,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将身子趴在了墙顶。她下意识地往下看了一眼,瞬间一阵眩晕袭来,头也开始发蒙。但她清楚,不能再犹豫,再磨蹭下去,就真的永远没有逃脱的机会了。田珞心一横,眼一闭,狠狠心从墙顶上跳了下去。落地的瞬间,她感觉脑袋“嗡”的一声,胳膊肘重重地磕在地上,钻心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屁股也疼得仿佛要炸开。田珞强忍着剧痛,侧身快速看了看四周,还好,没有人发现。
她咬着牙,努力站起身来,尽量保持着正常的姿势,一步一步朝着后院挪去。 后花园有个小门,门从里面反搭着,并没有上锁。田珞轻轻摘下门搭吊,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然后反手轻轻关上。
此刻的街里静悄悄的,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酷热的天气凝固了。六月的正午,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就连树上的知了都叫得有气无力。
王夫人在屋里等了好一会儿,总觉得女儿在茅厕里待的时间不短了,却一直没见她出来。心里不禁有些疑心,便起身走出屋子查看。茅厕里空荡荡的,无有人影。她又走到东屋门口,只见老妈子在外间靠墙的席子上斜躺着,嘴角还流着哈喇子。王夫人轻声喊道:“田珞回来了吗?”老妈子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慌忙擦擦嘴角,往内室看了看,见有人盖着被单睡着,便迷迷糊糊地回:“我根本没睡着。姑娘在里面睡着了。”
王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小声叮嘱道:“好好看着她,七月初二就办喜事了,只要嫁出去,就不用你操心了。”
老妈子连忙连声应道:“诺。”
田珞忍着胳膊肘和屁股的疼痛,迈着细碎的步子,艰难地朝着村南走去。她的脑海里一直想着村南的小河,那是她心中最后的慰藉。记忆里,那河水清澈见底,河面上还盛开着美丽的荷花。荷花的花瓣繁多,颜色多样,红的似火,粉的像霞,白的如雪,紫的如梦。荷叶圆圆的,像一把把绿色的小伞,轻轻地浮在水面上,衬托着那些艳丽的花朵。荷花一直是田珞最喜欢的夏季水生植物,它的美丽和纯净,让田珞在这黑暗的生活中感受到一丝美好。
那一年,大娥在水边采莲子时不小心掉进了小河里,是子休哥把她救上了岸。田珞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子休哥抱着大娥,就像抱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那画面,一直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心里既羡慕又有些失落
田珞小心翼翼地走着,尽量躲开路上偶尔出现的人。她放心,离开东屋时,她把枕头用被单盖住,看着像有人睡着一样。路过老井旁的柳树下,她看到有几个人影在晃动,便急忙绕开,钻进了一片小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