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禁地的高空,一艘飞舟静静地悬浮在那。飞舟大如一座小山丘,通体金体辉煌,每一寸都流动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之光,整体呈流线型,船首形如凤凰,远看像是一头神禽在俯瞰禁地。
飞舟上有一座小型的宫殿,雕龙刻凤,非常辉煌,边上有一个小型药田,栽种在其中的每一株灵药都五光十色,喷薄着浓郁的灵气,灵气浓郁成雾气,让这里氤氲缭绕。
“哗啦啦”
潺潺水流声响起,宫殿前有一方小小的温泉,冒着腾腾热气,一双圆润地让人血脉喷张的玉腿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小腿轻轻摆动,带起一片水花,洒在如羊脂玉般的皮肤上惹人浮想联翩。
姬荣瑶慵懒靠在泉边,金白相间的旗袍带着丝丝水汽贴在身上,完美勾勒出其水蛇般的腰肢,她一只手轻托酒杯,晶莹的液体在酒杯里轻轻晃动,她的面前悬浮着一面晶石镜子,镜子里正是涂天等人死命对抗诡潮的画面。
“导师我们还不出手吗,万一他们挡不住问题就严重了。”林夕焦急地在边上踱步,啃了一口手中剩下一半的灵果,含糊不清地问道。
姬荣瑶赤金色的眸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林夕立刻乖乖放下把手中的灵果藏在身后站在原地,但小腿还是不安稳地抖动着。
“林夜,你怎么看?”
姬荣瑶看向一直静静地站在身侧的林夜,问道。林夜略微沉吟一下,说道:“导师迟迟不愿让我们出手,一方面是确实是出于考验他们,但更多的我想是让他们切身感受到诡潮爆发的恐怖,只是……”林夜迟疑一下。
“说下去。”
“只是导师,我也认为是时候该出手了,在拖下去万一涂院长他们扛不住了,那对于莽荒大陆将是一场大灾难。这也有为我们五大学府设立的初衷。”
“是吧是吧!我也是说!”林夕抢着说道,但在姬荣瑶的一撇之下又老实了。“你们可知,为什么我们五大学府从设立之初,一直呕心沥血去抵御诡潮,世界上仍然各处诡潮频发么?”姬荣瑶抿了一口酒,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等两人回答,她自问自答道:“排除那群疯子,很大程度上是很多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学会如何和死亡和解。死亡,轻飘飘的两个字,但是我们穷极一生也很难正面认识的课题,让死亡降临在任何一人身上时候,对亡者的思念就像是一座山岳般压得他的亲朋喘不过气,恰好诡潮擅长倒影出人心中已故的珍视之人去蛊惑人类,我认为这才是从始终无法彻底预防诡潮的原因。”
“如何正视死亡,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经历死亡的那种感觉。”
“可是…”林夕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姬荣瑶挥手打断,“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真的弃他们于不顾的。只是大鱼还没上钩,还没到你们出手的时机。”
姬荣瑶凤目中闪过一丝笑意,对着昏迷中的萧尘轻轻扬了扬下巴,“而且你们这么着急,也是因为这个小家伙吧。”
“哪有啦,导师您可不要瞎说!”
山顶上,涂天等人正在死命搏杀,他们每一个人都杀到癫狂,奔涌的灵力和狂轰滥炸的招数构筑成一道脆弱的防线,艰难的抵御着不断冒出来的诡潮生灵。
唐家家主阵亡了,盘龙棍断裂成成数段,滚烫的鲜血飞洒,作为伤势最重的他却冲在最前面,甚至比涂天都杀地起劲,于是很快遭遇了诡潮生灵的围攻。
他仅存的一条手臂撕烂,然后被一只足有两三层楼高,背部长有一片片棱形棘刺的诡潮生灵攥在手中,“噗”的一下捏爆了。
“滚开!”
萧劫眼睛红了,掌心里庚金之气爆发,一道道剑影飞出,构筑出一道庚金剑轮,剑轮呼啸而过,一下把沿途的十几只诡潮生灵砍爆。他冲到唐家家主陨落的地方,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有接到。
“咕噜”
诡潮翻滚,一个浑身粘着猩红液体的“唐家家主”从诡潮里站起来,猩红的眸子盯着萧劫,口中发出一声狰狞的嘶吼。“唐兄…”萧劫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和“唐家家主”厮杀在一起。
柳淘桃五指化爪,被青色狐火包裹,一击把一只两个头颅上下叠在一起的诡异生灵轰碎后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一条猩红的舌头缠绕住她的脚踝猛地一拉,柳淘桃的脚踝上立刻出现一道通红如烫伤的烙印,剧痛侵袭之下她来不及思考,眼睁睁地看着一只浑身溃烂的蜥蜴飞扑向自己。
“小心!”
一道刀芒从一侧斩过来,把蜥蜴一分为二。鹿椿信步走来,镰刀尖端猩红色的液体滴落,她撇了撇嘴,对柳淘桃伸出手,“这下我们扯平了。”
柳淘桃眨了眨眼,轻轻一笑,伸出手要回握住鹿椿的手,下一秒她瞳孔猛地一缩,大喊道:“小心身后!”鹿椿一愣,刚扭头就看见一张散发着无比恶臭,口腔里一条条血色蠕虫扭动的大嘴对自己啃过来。
“噗!”
一柄通体赤红,散发着高温,宛若岩浆流淌而过的赤金炎枪后发先至,先一步洞穿了那张大嘴,左云青握住枪柄轻轻一震,直接把大嘴震碎成一滩肉泥。他看着双腿微微颤抖,双手拄着镰刀,瞳孔中仍然充斥着惊恐之色,被柳淘桃搀扶住的鹿椿,轻轻点头,又转身对诡潮生灵杀过去。
“这就是,完全爆发的诡潮吗。”
鹿椿面色苍白,惨惨一笑,心有余悸,刚才她脑子一片空白,连运转的灵力都在那股腥臭之下停滞了。而且还只是最外围,她们的任务只是负责清理一些遗漏出来的诡潮生灵。
至于涂天他们所承担的压力,鹿椿完全不敢想象。
“牧烨……牧烨……阿烨……”
一直置身于外的牧烨身体猛地一颤,一瞬不瞬地盯着神庙尽头的石棺。如魔咒般的轻声呢喃充斥着他的脑海,视线内,三道熟悉的鲜红身影站在诡潮里,呼唤着他,对他招手。
“是你们…真是你们,你们回来了。”
两行热泪从深陷的眼窝顺着满是皱纹的脸庞滴落下来,牧烨白发苍苍,声音无比颤抖,他现在的心情像是一个老人重新找回了儿时走散的玩伴,竟散去了周身的灵力,向诡潮一点点走去。
周围的诡潮生灵纷纷让出一条路,一双双猩红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走向死亡的温柔乡。就当牧烨一只脚即将踏入诡潮时,一条丝线从后方飞来,缠绕住他的腰间,一把把他拖拽到安全地带。
“砰!”
古尘歌一拳落在牧烨脸上,然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吼道:“想死别现在去送死!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它们真的是你复活的同伴吗!”
牧烨茫然地看了古尘歌一眼,又扭头看了看诡潮中的三道身影,一根根鲜红的触手从他们背后长出来,手臂皮开肉绽,长出一枚枚滴溜溜旋转的眼球。
“……”
古尘歌一把把牧烨扔在地上,转身和罗夏生去拦截漏出来的诡潮生灵。牧烨躺在地上,双目无神地呆看着天空。
“砰!”
一声沉闷的声音从石棺里传出,盘坐于石棺周边的三尊傀儡已经彻底被诡潮消融吞噬,棺材板一下子被轰飞,一只雪白的素手直直地从棺材里伸出来。原本躁动翻涌的诡潮一一下子平静下来,就连那些诡潮生灵都不再吼叫,呆站在原地。
“那是什么东西?”
涂天等人不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那种如临大敌地感觉更加强烈了。那只雪白的素手笔直的伸了片刻,又无力地垂下去,随后一道披着雪白素服的身影无声地从棺材里飘起来。
她鲜红色的长发拖地,披散的发丝遮住脸庞,看不清真容,看上去与正常人别无二致,甚至皮肤比一般人都要光滑洁白。她呆呆的悬浮在棺材上,看着自己的双手,像是在思考什么。
“她就是当年那位皇者不惜一切也要复活的爱人?”涂天自语,焦急地抬头看向那柄悬于神庙上方而不落的石剑,那是昔年那位皇者留下镇杀诡潮的最后手段,为何还不生效?!
“呀!”
那道身影仿佛回想起什么痛苦的回忆,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浓郁的猩红雾气从其体内奔涌而出,平静的鬼潮一下子暴动,猩红色的潮水翻涌,向前拍击,其中的诡潮生灵长啸,力量竟然瞬间攀升了一个小台阶!
“噗嗤!”
涂天几人顿时如遭重击,喷出一口血雾,身体如炮弹般向后倒飞出去,一根根鲜红预滴出的毛发疯狂地从他们毛孔里长出来。三眼狮蝎发出一声悲吼,一只翅膀被一只诡异生灵咬穿,载着阿筱坠下来。
鹿椿等人虽然在战场对边缘,但也遭受重创,纷纷口吐鲜血,灵力一下子紊乱了,双耳更是一阵嗡鸣。
那道雪白身影化作一道闪电冲出来,惨白的手指直奔最前方的涂天而去,快到连他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轰隆隆!”
雷声轰鸣,一条条蓝紫色的雷龙咆哮着从天上张牙舞爪地扑下下来,直接剿灭了一大片诡潮生灵。那道雪白身影更是重点关照对象,一道道雷电劈在它身上,轰地它身体不断摇晃,发出愤怒的鸣叫。
随后七色霞光普照,瑞彩纷,圣洁祥和、充斥着勃勃生机的气息从天而降,笼罩住久经苦战地众人,顿时他们感觉身上的伤势被迅速治愈,一根根红毛被逼出来,化作飞灰。
一尊七色琉璃塔“咚”的一声罩住想要退回神庙中的雪白诡潮生灵,塔身晶莹剔透,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无比圣洁,塔身一共九层,每一层都篆刻着流云和飞火之纹理。
塔身内七色氤氲飘动,如梦似幻,看上去十分美丽,但雪白的诡潮生灵却发出痛苦的尖叫,笼罩在其周身的浓厚血气被一点点炼化掉。
“咚!”
雪白的诡潮生灵发疯似的拍击着七色琉璃塔,留下一道道鲜红的掌印,看的众人心惊肉跳。塔身颤抖,不断摇晃,每当塔身上出现一道掌印,都会有一抹光晕一闪而过,将其抹除。
“主角,永远是关键时刻出场~”
如铃儿似的笑声从上空响起,众人抬起看去,看见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正急速朝这边掠来。男女岁数相差无几,男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英俊,看上去很沉稳,女的一双乌亮的大眼睛非常灵动,她的手中提着那柄一直悬于神庙上空的石剑。
“是你们?”涂天一怔,没想到林夕林夜会在此刻突然出现。
“涂天院长你们辛苦了,有事等下我们再细说。”林夕落地,大大方方地拍了拍神色茫然地涂天的肩膀,然后笑嘻嘻的对着鹿椿等人比了一个大拇指。
“嗷!”
雪白的诡潮生灵咆哮,发丝飞扬,露出一双猩红色的复眼,杀意不加掩饰地盯着塔外的众人,它的眉心处,镶嵌着一截经书。仅仅是那复眼对视一眼,涂天等人就感觉心中的负面情绪要压制不住了。
一对巨大的猩红蝴蝶翅膀从它背后长出来,雪白的诡异生灵用力一振,七色琉璃塔一阵摇晃。
“你们往后退退。”
林夕眉头微微一皱,向前一步迈出,反手握住剑柄把石剑提于身前,而是似拔剑一般缓缓向上提,顿时以林夕为中心,炽盛的煌煌剑光冲天而起,似一轮大日升起,把山顶照得一片通亮,剑气如海,纵横肆意,在地面上留下道道交错的痕迹,就连空间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开始如玻璃般出现道道裂痕。
众人骇然。
随后,一切归于平静,剑光收敛,林夕一剑挥出。没有任何的波动和爆炸,一道深深的沟渠笔直地延伸出去,连通神庙的那条石板路连带着神庙一起被劈成两半,断口光滑平整。
七色琉璃塔内,只剩下一卷破烂的经书和一枚黯淡的蝴蝶指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