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陆府书房的青铜漏壶正滴下第十二滴晨露,张顺裹着一身霜气撞开房门,怀里密报渗出的沉水香灰簌簌落在青砖上。姜婉展开泛黄的纸页,“端午宴行刺”四字被朱砂圈得通红,像滴在素绢上的血渍。她指尖叩击着檀木桌面,银簪上的东珠随动作轻晃:“残梅堂果然要做困兽之斗,竟选在皇族齐聚的端午宴动手。”
陆景渊将舆图“啪”地铺在案头,朱砂笔在“靖南侯府”位置重重落下:“端午宴上,太子、镇北王、靖南侯等贵胄皆会出席。他们若在此制造混乱,京城必乱。”他转头望向任瑶,后者正咬着蜜饯把玩软鞭,“郡主,铁骑何时能到位?”
任瑶甩鞭击碎烛花,鎏金酒壶在掌心转出银光:“二百铁骑已扮成商队,藏在侯府外的胡同里。巳时三刻前,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巳时初刻,靖南侯府花厅的鎏金镜前,姜婉抚过新换的丹砂云锦,裙摆上的暗纹飞虎在晨光中若隐若现。“绿萝,”她接过莲花状的假密信,“把这个藏在东厢房牡丹花盆底,切记要让嫡女‘偶然’发现。”
“姑娘放心,”绿萝将密信折成花瓣形状,“今早嫡女躲在廊柱后偷听我们说话,这会儿怕是像热锅上的蚂蚁,就等上钩了。”
午时初刻,侯府二门处传来车马声。姜婉站在游廊下,看着靖南侯嫡女扶着丫鬟走近,故意将绣绷落在牡丹花丛中。嫡女弯腰捡拾时,袖口露出半片残梅帕角——那是残梅堂外围成员的标记。
“姐姐的绣绷可真精致,”嫡女笑着递还绷子,目光却落在花盆上,“这株牡丹开得真好,不知盆底可有什么宝贝?”
姜婉掩唇轻笑,看着对方翻开盆底,瞳孔因震惊而骤缩——假密信上的残梅印记与她帕角严丝合缝,“子时三刻,后园假山”的字迹刺得她脸色发白。
“这、这是……”嫡女攥紧密信,指尖发抖。
“嘘——”姜婉凑近,压低声音,“这是残梅堂的刺杀密信。妹妹可曾见过类似的记号?”
嫡女后退半步,撞在花架上:“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姐姐莫要吓我……”
“别怕,”姜婉握住她冰凉的手,“只要你帮我个忙,我保你无事。”她状似不经意扫过对方袖口,“今晚子时三刻,后园假山,我们一起抓贼,如何?”
嫡女咬唇点头,匆匆离去时,密信一角从袖中滑落。姜婉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对暗处的绿萝比了个手势——那封密信,终将成为残梅堂的催命符。
申时初刻,陆府书房的烛火将三人影子投在屏风上。陆景渊捏着密信轻笑:“张顺传回消息,残梅堂果然调了壬组癸组,今晚子时埋伏后园。”
“那就让任瑶的铁骑扮成贵女护卫,”姜婉取出青瓷瓶,倒出些许白色粉末,“这是用慈恩寺沉水香混合的追踪粉,接触者袖口会留下梅花印记,三日内洗不掉。”
任瑶凑过来闻了闻:“好香!可惜残梅堂的狗鼻子要倒霉了。”
酉时三刻,靖南侯府后园的假山上,姜婉望着天边的火烧云,指尖轻轻捏碎藏在袖中的香粉包。嫡女穿着湖蓝襦裙走来,袖口隐约可见淡淡的残梅印记——那是她触碰密信时沾上的追踪粉。
“姐姐,”嫡女声音发颤,“他们、他们来了……”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从树上跃下,腰间残梅玉佩在暮色中泛着冷光。领头杀手摘下面具,左脸狼首刺青狰狞可怖:“信上说皇族会来后园,人呢?”
姜婉后退半步,故意露出惊慌:“你们上当了!这里只有顺天府的人!”
“找死!”杀手挥刀砍来,却被一道剑光挡住。陆景渊从树桠间跃下,剑尖抵住对方咽喉:“残梅堂余孽,还不束手就擒?”
杀手瞳孔骤缩,转身欲逃,任瑶的软鞭已如灵蛇缠住他脚踝:“跑?本郡主的铁骑早把侯府围得水泄不通!”
姜婉看着杀手袖口的残梅印记,轻声道:“从你接过密信的那一刻,就中了我们的计。这香粉,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见面礼。”
杀手脸色煞白,忽然想起嫡女递信时的异香,咬牙道:“你早就知道她是我们的人!”
“不然为何故意让她发现密信?”陆景渊冷笑,“顺天府尹!带人搜捕余孽,一个都不许放过!”
子时将近,陆府正厅的烛火映着顺天府尹送来的俘虏名单。姜婉看着“靖南侯嫡女”的名字,轻轻叹气:“她本该是侯府娇女,却误入歧途。”
陆景渊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婉娘,别为不相干的人忧心。明日端午宴,你只需安心做我的世子妃。”
“景渊,”姜婉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个锦缎小包,“姜柔今早让人送来的平安符,说祝我们端午安康。”她展开符纸,里面是朵晒干的梅花,“或许……她真的悔改了。”
“人心如流水,”陆景渊替她披上狐裘,“但我们只需守住本心。待残梅堂彻底覆灭,侯府的恩怨,便到此为止吧。”
窗外,月光如水,将后园假山镀成银色。姜婉望着东方渐亮的天空,想起这一路的腥风血雨,忽然握紧陆景渊的手。她知道,这场陷阱的成功,意味着残梅堂再无翻盘之力,而他们的未来,正如这即将升起的朝阳,终将洒满温暖与希望。
这一夜,靖南侯府的陷阱里,残梅堂最后的精锐被一网打尽。姜婉和陆景渊站在窗前,听着远处传来的更夫报晓声,相视一笑。历经这么多风雨,他们终于能并肩迎接真正的安宁,而属于他们的盛世良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