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她没能放过自己,所以,她被困在原地,不知道多久,也许明天,也许永远也还在原地。
雩月,雾城古镇,东街
房间里,一片浓稠的黑暗,哪怕一丝光亮也未能渗透进来。
南烟睡觉的习惯向来如此。
她明明内心深处惧怕黑暗,可入眠时却容不得房间里有任何光亮。
明轻无论走到哪里,都一定会带上遮光帘,只为了能让南烟睡得更加安稳舒适些。
然而,即便为她营造出再好的睡眠环境,南烟依旧难以安眠。
可神奇的是,只要在明轻的怀里,她便能沉沉睡去,哪怕四周是喧嚣吵闹的闹市,也丝毫不受影响。
此刻,明轻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南烟。
尽管周围漆黑一片,根本不可能看清她的模样。
他时常在脑海中想象着,他的阿因还是往昔那个明媚动人、温柔似水的少女,而不是如今这个因为疾病缠身,常常毫无生气的她。
他这般想着,心底的难过如潮水般翻涌,越想心中的悲戚越深,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悄然滴落在南烟的脸上。
温热的触感传来,南烟悠悠转醒。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瞬间便明白,这是明轻的泪水。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佯装不知,轻轻伸出手,环抱住了他,轻声唤道:“明轻。”
南烟的声音仿佛一道电流,瞬间将明轻从悲伤的漩涡中惊醒。
他不再沉浸于那令人心碎的情绪里,连忙伸手回抱她,轻声询问:“阿因,要起床吗?”
“嗯。”南烟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缓缓传来。
“阿因,那我开灯了?”
“嗯。”
得到南烟的回应,明轻抬手便打开了床头灯。
南烟看着距离不近的开关,他竟如此随意地伸手就打开了。
不由得在心里暗自感叹,腿长就算了,连手臂都这么修长。
“明轻,把你的手给我。”南烟将两人的手比在一起,接着说道:“明轻,你的手好大,明明你是小骨架。”
“阿因,你是女孩子,而且你也是小骨架,很难有女孩子的手比男生还大的。”明轻声音温柔,耐心解释着。
南烟听后,挽上明轻的脖颈,微微起身,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明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也热切地回应起她。
自从那次她犯病之后,她便不再主动亲他。
如今她又像从前一样亲他,却不是因为病情,而是那个熟悉的她又回来了 。
两人收拾完毕,明轻牵着南烟,缓缓下了楼。
楼下,郑钞和赵漪正惬意地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一边悠闲地喝着饮料,一边兴致勃勃地谈天说地。
赵漪眼尖,一眼就看见了走下楼的南烟和明轻。
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动作迅速地拿起面前的菠萝汁,眼神满是期待,兴奋地说道:“阿因,你最喜欢的菠萝汁,我可是一大早特意跑去东街买的哦,我对你好吧!”
“嗯,谢谢一一。”南烟嘴角微微上扬,温柔笑道。
她双手接过菠萝汁,轻轻抿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神情,扭头看向身旁的明轻,说道:“明轻,和你做的味道一样。”
“是吗?”
明轻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嘴角噙着一抹宠溺的笑容。
说着,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南烟拿着杯子的手,身体微微前倾,动作轻柔又带着几分亲昵,就着南烟刚刚喝过的吸管喝了一口。
“是不是?”
南烟眨着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明轻,嘴角还挂着未消散的笑意,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俏皮与撒娇。
“是。”
明轻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眼神里满是宠溺。
赵漪看着两人这般亲密无间的互动,眼睛瞪得圆圆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她常常听南烟说起明轻有洁癖,而南烟自己其实也不太能接受别人过分亲近。
可此刻,南烟就这么自然地用着刚才明轻喝过的吸管。
赵漪眼睛亮晶晶的,兴致勃勃地提议道:“阿烟,我们刚去过东街,那边可热闹了,听说有个‘寻找有缘人’的活动,要不,我们也去凑凑热闹?”脸上洋溢着跃跃欲试的神情。
“嗯,听起来不错。”
南烟轻轻点了点头,嘴角上扬,流露出一丝期待。
“你还想找什么有缘人,你男朋友可还在这儿呢。”
郑钞撇了撇嘴,脸上带着一丝不满,语气里满是幽怨,像是个被冷落的小孩子。
“就是个活动嘛,我又不是真要去找人,你个小气鬼。”
赵漪白了郑钞一眼,佯装生气地说道,脸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南烟侧过头,望向明轻:“明轻,去吗?”声音轻柔又带着几分撒娇。
“去,阿因想去,我们就去。”明轻毫不犹豫地回答。
几人来到东街,瞬间被扑面而来的热闹氛围包裹。
街道上人头攒动,叫卖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他们汇入人群中看热闹。
赵漪一边目不转睛地张望着四周,一边不停地往嘴里塞着各种小吃,吃得津津有味。
再看郑钞,手里已经抱了一大堆吃的,全是赵漪咬了一口就嫌弃地塞给他的。
郑钞满脸无奈,嘴巴微微撅起,小声嘟囔着:“我就是个垃圾桶,唉。”
却又不敢真的发作,只能默默忍受,活脱脱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这边,明轻微微侧身,凑近南烟,轻声问道:“阿因,想吃点什么吗?”
南烟轻轻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街角一个身影吸引。
那是一位老者,面容十分憔悴,可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别样的精神劲儿。
她仿若置身无人之境,正全神贯注、绘声绘色地讲课。
“同学们,今天我们上氧气的性质……”
老者声音洪亮,抑扬顿挫,讲得格外投入,就好像眼前真的有一群求知若渴的学生在认真聆听一样。
南烟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讲完一节课。
老者讲完后,便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本九年级下册的化学书。
南烟心中满是好奇与关切,脚步不自觉地向前,走到老者面前,轻声询问:“您好,请问您是老师吗?”
听到南烟的声音,老者瞬间激动起来,浑浊的双眼刹那间有了光亮。
她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南烟的手腕,声音颤抖着:“凌凌,你还活着!老师就知道,你逃出来了!”
那双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南烟心里一阵不适,可当她对上老者那饱含期待与惊喜的目光,心尖猛地一颤,终究是没有将手推开。
“老师,您为什么在这里讲课啊?”南烟强忍着内心的复杂情绪,试图轻声安抚老者。
然而,话还没说完,一个年轻女孩匆匆跑来,神色焦急。
她一把拉开老者,满脸歉意地向南烟解释:“小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母亲精神有点问题,又认错人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完,便半扶半拉着老者快步离开。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赵漪忍不住嘟囔:“这人可真奇怪。”
这时,旁边摊位的老板叹了口气,主动搭话:“小姑娘,那位老人家以前是羌城教化学的老师。几年前,羌城发生了特大地震,当时她正在上课,为了救学生,她拼尽了全力,可最终还是没能把学生们都救出来。她自己虽然活下来了,却精神失常了。她女儿把她接到身边后,她每天就来这儿讲课,唉,真是个可怜人啊。”
“老板,请问那个凌凌是谁?”明轻眉头微蹙,开口问道。
“那个凌凌啊,也是她的学生。死得太惨了,听说被倒下的钢筋把脑袋都砍断了,死无全尸。当时那孩子就在她眼前遭遇不幸,你们说,她才50岁,却看着像七八十岁的人,唉。”
老板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摇头叹息,满脸都是惋惜。
听到老板的话,明轻内心莫名一慌,就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要发生似的。
南烟抬头看了看天空,她仿佛看到那个老师,日复一日地在这里讲课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