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藏着掖着的从来都不是我们，”这次回答的也不是关老，而是关椒图，他很自然地接过了话头，坦然地回视着秧苗，“秧氏集团愿意投资，对我们来说一定是好事，而他们唯一提的要求就是不对外公布。”
他虽然没明着说，但已经基本算是在明着打脸了，你不是问我们为什么藏着掖着吗？现在你知道了吧？是你们秧氏集团在藏着掖着，现在是不是该你来告诉我们，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了？
秧苗听完之后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但无论多复杂，都从中解读不出来任何关于“惊讶”的部分，这次轮到关椒图惊讶了，他会这样接口，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看看秧苗会给出什么样的反应，没想到她会是这个表现。
“秧氏集团的决定跟我没什么关系，”秧苗耸耸肩，很快恢复了自然的表情，“众所周知，我是我妈改嫁带过来的女儿，他亲儿子跟我还很不对付，秧氏集团最终肯定会是他的，我的身份比较敏感，一般不会参与这么重要的决定。”
谢淼歪着头问：“那不这么重要的决定你就会参与了？你的界限标准是什么？”
“界限标准是我愿不愿意，”秧苗回答得也很坦然，“虽然我自己觉得不是秧氏的人，但是秧吏为了讨好我妈，对我一直都还不错，他看起来好像更倾向于把秧氏交给我。”
她已经坦诚到了这个份上，关老终于开口了：“这个决定应该不会是临时起意，秧总看起来确实有意如此，他做了很多事，都是在为你将来顺利接到这个位置做铺垫和准备。”
“但他如果足够了解我就会知道，我并不想要。”秧苗笑了笑，不过眼睛里并没有多少笑意，“我真正想要的他永远也给不了，就像他一直在为我做的这些事，我也并不理解。”
“有些事做出来本身就是用来自我感动的，付出的人在决定复出那一刻就已经得到了满足，”关老抖着胡子笑了笑，“你能意识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关椒图这时候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刚好赶上秧苗准备说话，他没给机会让她继续开口，直接脸色沉重地对着关老说：“爷爷，工厂出事了。”
那个皮影戏加工厂的消防通道什么的从修建的时候关老就特意关照过，最后投入使用前也找专业人士来检查过，还在新员工培训里着重强调了消防通道的位置和逃生的基本方法，关老对这一方面还是很有自信的。
“别着急，慢慢说，”关老沉稳地拿着拐杖，皱着眉说，“工厂出什么事了？”
“有警方的人觉得不对劲，要求搜查，里面的工人不服，起了冲突，”关椒图费劲地说，“有一个女警在纠缠中……牺牲了。”
女警……牺牲了？！
秧苗“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颤抖着声音问：“谁？哪个女警？”
关椒图看向她时的表情非常复杂：“你男朋友正在处理后事，是他从岳城过来的同事。”
秧苗怎么都不敢相信，从专业院校以高分成绩毕业的高材生图楠，会在这种小摩擦中牺牲，她赶到现场的时候人已经被抬走了，只剩白琮在现场处理后续事宜，看上去表情也很沉重。
“到底怎么回事？”秧苗问。
“一言难尽，”白琮捏着眉心，有些疲惫地说，“原本彭队他们就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现在他正在联系图楠的家属，估计不好安抚。”
这要怎么安抚？！谁能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图楠从毕业开始就在刑侦队，才短短一年时间，经历过多少意外了？！
秧苗简直难以想象图楠的父母得知真相的场景，她真的担心图楠的妈妈会当场受不了晕倒过去。
“凶手呢？”
“全扣起来了，”白琮把名单扔在桌上，“27个，一个都不少，为头的已经全都被扣起来，但是他们之中绝大多数智力受到了损伤，不知道最后会怎么判。”
“是精神病就可以随意乱伤人了吗？图楠的父母把她养这么大多不容易啊！国家培养这样一个人才有多难啊！”秧苗吼到最后声音都带了哭腔，“凭什么啊！他们到底凭什么啊！图楠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对待啊？！”
“你先别激动，”白琮自己已经很头疼了，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安抚她，“事情已经这样了，与其在这里发脾气，不如想办法善后，图楠的父母到了之后第一件事大概还有难度。”
“什么事？”
“我们在警队的时候都签过一份器官捐赠协议，但是图楠骤然出事，不知道她的父母能不能接受，”白琮说，“其实你妈妈有一句话说得一点也没错，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是过的刀尖上舔血的营生，每天都把命提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其实不管这一天什么时候到来，大家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秧苗抬头看着他，他接着把话说完：“但家属永远做不好这样的心理准备，这是必然的。”
秧苗不敢想，如果今天在往这里赶着处理后续事情的人是她，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她突然颤抖着上前揪住了白琮的衣服，恶狠狠地说：“白琮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不求你升官发财，甚至不要求你时刻谨记你的职业道德，我不求你扬名立万，只求你好好活着。”
“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白琮轻易把她的手拉了下来，攥在自己掌心里，“图楠妈妈身体一直不大好，刑侦队又没有其他女同志可以帮忙，邹靖已经把虞青调来陪护了，到时候你跟她搭把手。”
这件事是小事，他不说秧苗也会做，但是要怎么陪护一个失去了独生爱女的母亲？秧苗心里一点儿谱都没有，虞青也是个愤世嫉俗的性格，难保不会在关键时刻闹出点动静来，秧苗更难保证到时候会不会跟她一起犯抽。
“我事先跟你说清楚，千万别让我看到那些搞事的人渣，要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上前去揍他们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