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吼，如平地惊雷，一下子把院里院外所有人都给震住了。
刚刚忙完手头活计的女工们，伸长脖子，惊疑不定地望向客厅门口，徐艳也停下了脚步，脸色愕然。
听到“小芳”二字，以及那饱含怒气的声音，杜老三连大衣都来不及扣好，趿拉着鞋就从锅炉房里慌慌张张跑出来，心脏怦怦直跳。
初初秀英虽不明所以，但被楚昊从未有过的暴怒吓住了，连忙跑过去，把杜小芳拽进了屋。
“老板——”杜小芳茫然的叫了一声。
“所有人——滚出去！！！”
楚昊语气不容置疑，隆隆声音响在耳边，震得众人脑子一片空白。
初秀英第一个反应过来，几乎是拖着还在发懵的刘小飞退出了门外。
“不是……他……他什么意思？！”
刘小飞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气得脸色发青，指着紧闭的房门，声音都变了调，“刚才还好好的，翻脸比翻书还快？！冲小芳发什么脾气啊！”
初秀英缩了缩脑袋，默默摇头。
紧接着，楚昊饱含怒火的咆哮声，如闷雷般隔着一扇门，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楚昊亏待你了？！差你工资了还是少你提成了？！！”
“谁让你作践自己！！大冷天的睡医院长椅！！你当自己是铁打的？！！”
“为什么这么多员工，我偏偏给你单独买这身羽绒服？”
“是让你给神农部落撑门面的！不是让你裹着它去睡冷板凳丢人现眼的！！！”
“让外人知道我的业务经理落魄成这样，谁他妈还信得过我们神农部落！！！”
道道训斥声传出来，门外的杜老三脸色惨白，焦躁地来回踱步，嘴里小声呢喃着，“小芳……小芳……”
“够了！！！”
刘小飞则热血上头，猛地甩开初秀英的手，一脚踹开虚掩的房门，怒吼着冲了进去：
“姓楚的！你他妈发什么疯！小芳她做错了什么要受你这份气！！！”
客厅里，楚昊脸色黑如锅底，杜小芳则不断抹脸，肩膀一耸一耸的，压抑的呜咽声让刘小飞心头一揪。
楚昊面无表情的沉喝一声，“刘科长，这是我神农部落的家务事，与你无关——出去！”
刘小飞闻言愣了。
继而脸色涨红，指着楚昊的鼻子吼道，“家务事？！姓楚的！你给我听清楚！
这是春城宾馆和你们第一次合作！
我是采购负责人！
就凭你现在这态度，我有权立刻中止合作！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
楚昊一刻也没停顿，声音更加寒冷，“老子宁愿放弃这次合作！！！”
“老板！”正抹着眼泪的杜小芳，闻言吓了一跳，赶忙转身，苦苦哀求道，飞哥！飞哥我求求你了！
别管了！是我错了！老板骂得对！都是我的错！
你快出去吧！求你了！
要是…要是合作黄了，我…我死也赔不起啊……”
看着杜小芳在自己面前哭得撕心裂肺，苦苦哀求，刘小飞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都红了！
死死瞪着楚昊，手指颤抖的指着他，咬牙切齿道，“你……好……好！楚昊！算我刘小飞瞎了眼！！！”
说完，转身挟怒而走。
砰！
房门再次被重重关上。
客厅里再次只剩两人。
杜小芳的抽泣声再次响起，“老板，我知道错了，你消消气，还是顺利完成这次合作之后，您再怎么处罚我都行。”
楚昊冷着脸斜眼看她，“我就不明白了！
我楚昊到底怎么委屈你了？让你这么糟践自己！
睡医院长椅？呵！你脑子呢！
给你买这身行头，是让你代表神农部落！不是让你去丢人现眼！更不是让人指着脊梁骨骂我刻薄！！”
杜小芳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只能拼命摇头。
楚昊低头看了下手表，语气稍有缓和，听着，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再让我发现你有这种省钱不要命的蠢事——
立马给我卷铺盖！滚蛋！”
杜小芳闻言胡乱地用手背抹了把脸，连连弯腰，“老板，我记住了，以后绝不再犯！”
“谢谢老板……”
说完，匆匆跑了出去。
楚昊这才慢慢走出房门，环视一周，吼了一嗓子，“都看什么呢？该干嘛干嘛！”
直到这时，杜老三方才凑上前，赔着小心劝道，“小昊，别生气，小芳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点儿，可别气坏了身子……”
楚昊深吸一口气，帮他整了整大衣领子，“三叔，你误会了，她倒没做错事，我生气的是……明明给了她差旅费，可她为了省钱，到外面出差，晚上居然睡医院冷板凳，我这不是担心她生病嘛！”
杜老三这才明白过来，叹息道，“唉！都是我这个当爸的没用…拖累她了啊……”
说完，落寞转身，回了锅炉房。
眼看着刘小飞把车子飙出了大院儿，楚昊这才独自把所有泡沫箱子搬上车。
“哥，我帮你。”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反正也没几箱。”
他自己动手搬，是为了方便随时转移到空间里，来一个障眼法。
十分钟之后，初秀英的车子也离开了。
等她了解了具体情况，这才埋怨道，“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哥，你太过分了！
芳姐多好的人啊！
你怎么能……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样吼她！多伤人啊！
你以后再这样，我……我就真不理你了！哼！”
“行啦。”楚昊摇头苦笑，“行啦，我这不也是想给她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吗？
让她记住，命比钱重要！
再敢这么自作主张瞎省钱，下次就不是骂两句这么简单了！”
前面的车子里，刘小飞脸色铁青，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声音。
“妈的！早知道你们老板是这种不近人情的混蛋，老子当初就不该变着法儿的促成这破合作！”
“哼！就这一次，下次再想合作……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正在抹眼泪的杜小芳，一听这话，连忙劝道立马慌了，“飞哥！飞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可这次真不怪老板！真是我做错了！他骂我是应该的！
你千万别……千万别因为我的事就断了合作！求你了！
不然……不然我就真成神农部落的罪人了！我……”
刘小飞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咬牙切齿道，“你不用替那混蛋辩解，他一个大男人，对你这小姑娘劈头盖脸的骂，简直不是东西！
小芳，你听哥的，别在他那儿干了！
你这么善良，又这么敬业，到哪儿都能找到比这好的工作。
要不然，我在宾馆帮你说说，至少能当个服务员，工作干净，还不用风吹日晒的。”
“不用不用，飞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不会离开神农部落！”
杜小芳擦干眼泪，语气坚决，“老板对我已经够好了，我只恨没能更好的报答他。”
“啥？！”
刘小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地松了松油门，车速慢下来，一脸错愕的扭头看向她，“小芳，他都那样骂你了，你怎么还……还这么死心塌地？！”
“是真的！”杜小芳眼睛再次红了，“老板给了我足够的差旅费，是我想省钱，所以才没住旅店的……”
刘小飞闻言怔了下，这才意识到，好象还真误解了楚昊……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应该当着那么多人骂你！”刘小飞愤愤不平道，声音却已经比刚才弱了许多，继而转移话题，“你也是的，用得着省那份钱吗？你很缺钱？”
“……嗯。”杜小芳重重点头，目光瞟向还未完全亮起的窗外，“我家还欠外债，而且还要给我爸治病买药，所以——”
刘小飞沉默了。
他没看错人。
这姑娘善良的不像话，而且还这么孝顺……
“小芳，你爸生病了吗？能跟我说说，到底什么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