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砂砾如尖锐的针芒般抽在脸上,刺痛感迅速蔓延,沈清歌的睫毛被那飞溅的血珠沾湿,视野里那面玄色旌旗在朦胧的血雾中忽远忽近,像幽灵般时隐时现。
萧煜身上那独特的沉水香混着铁锈的刺鼻气味,如一条无形的丝线从她鼻尖擦过,腕间的银丝被滚烫的鲜血浸得发烫,触手一片炽热。
\"叮——\"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如炸雷般在耳边炸响,七匹枣红马嘶鸣着冲开谷口枯藤,马蹄声如战鼓般震撼大地。
马上人身着靛蓝短打,衣襟上绣着的暗红蜈蚣仿佛活物一般,在风中微微蠕动,铁护腕卡着的弯刀寒光凛凛,似能割破这浓重的夜色。
为首者左耳缺了半片,刀疤横贯的面皮下鼓着诡异青筋,犹如一条条扭曲的蚯蚓,他那凶狠的目光如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萧煜指节轻轻叩在沈清歌掌心,轻声道:\"娘子看仔细了,这是岭南五毒教的血蜈蚣。\"他尾音还噙着笑,人却已如离弦之箭般掠出三丈,绣金衣摆扫过毒血洼时溅起一串紫烟,那刺鼻的气味直冲入鼻。
林羽的剑穗突然如灵蛇般缠住沈清歌手腕,声音微弱却急切:\"配药!\"他喉头涌着血沫,青衫下摆已凝成暗褐色,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息。
沈清歌这才惊觉他肋下伤口泛着靛蓝——方才混战竟无人察觉毒镖入肉,那股靛蓝色的光芒透着丝丝诡异。
毒烟如浓稠的墨汁般漫过枫树,五毒教众人突然齐刷刷甩出弯刀,刀身划过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萧煜踩着枫枝凌空翻转,如同一只敏捷的雄鹰。
他的乌木扇是一把传世奇物,据说扇骨由千年乌木制成,扇面绘着名家泼墨山水,暗藏玄机。
此刻,腰封暗扣弹出这把乌木扇,扇骨里藏着的银针如暴雨般倾泻而出,发出簌簌的声响。
惨叫声里,三个教徒捂着眼睛栽下马背,那痛苦的叫声在山谷中回荡。
\"好俊的孔雀开屏。\"刀疤脸狞笑着掷出铁蒺藜,暗器在半空炸成青雾,那股刺鼻的气味让人窒息。
萧煜折扇收拢正要格挡,后背突然撞上温软——沈清歌竟攀着枫枝扑来,银针带着药粉穿雾而过。
青雾遇药瞬间燃起幽蓝火焰,将铁蒺藜烧成灰烬,那幽蓝色的火焰跳动着,发出滋滋的声响。
沈清歌发间金步摇勾住萧煜玉冠,两人缠着银丝倒挂在树梢,鼻尖相距不过寸许,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娘子这是要与我殉情?\"萧煜舌尖卷走她唇畔血珠,腕间银丝突然绷直。
沈清歌来不及骂他轻佻,就见三枚毒镖擦着发髻钉入树干,镖尾红缨赫然系着禁军令符,那红色的缨穗在风中飘动,似在诉说着危险。
林羽在战斗初期就感觉身体有些异样,伤口处隐隐作痛,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啃噬。
此时他的剑风突然变得暴烈,他撕下染血衣襟裹住伤口,剑尖挑着燃烧的枯叶刺向马腹,受惊的马匹横冲直撞,有个教徒被自家弯刀削去半条胳膊,毒血泼在岩石上滋滋作响,那股刺鼻的气味让人作呕。
刀疤脸突然吹响骨哨,那尖锐的哨声划破长空。
剩余四人抛却弯刀,从马鞍囊抽出铁链网。
萧煜瞳孔骤缩,揽着沈清歌旋身落地,乌木扇劈开毒雾的刹那,铁链网已罩住两人头顶。
\"闭气!\"
沈清歌将药囊拍碎的瞬间,萧煜咬破指尖在扇面画出血符,这血符是影阁的秘传之法,能激发乌木扇的强大力量。
乌木扇陡然爆出刺目金光,铁链网熔成赤红铁水浇在五毒教徒身上,那炽热的铁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惨嚎声中,萧煜唇色白得发青——这招\"焚天诀\"最耗精血。
林羽的剑插进最后一个教徒咽喉时,刀疤脸突然甩出袖中响箭。
沈清歌银针晚了一步,赤红烟花在山谷炸开,隐约显出皇城司独有的蟠龙纹。
\"看来张公公给我们备了连环宴。\"萧煜倚着枫树轻笑,指腹抹去沈清歌眼尾血渍,自己袖口却滴答淌着黑血。
方才熔铁链时,到底让毒雾渗进了旧伤。
沈清歌捏着银针的手在发抖。
在战斗的间隙,沈清歌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周围,突然发现她腰间的金箔纸钱不知何时少了一枚,而林羽剑穗上却多了道细不可察的金线。
山谷外又传来马蹄声,这次混着沉重的车辕声,像是......
\"赌赢了。\"萧煜突然含住她耳垂低语,染毒的银针却抵住自己心口,\"来的若是援兵,娘子可得给我做人工呼吸。\"
林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血迹泛着诡异的金芒。
他借着擦剑悄悄抹去,剑身映出的瞳孔却已爬满血丝——方才替萧煜挡下的那枚毒镖,镖头淬的怕是西域金蚕蛊。
林羽的剑锋撕开雨幕,青衫翻涌如浪。
他旋身避开泼来的毒血,剑尖挑飞两枚铁蒺藜时,喉间腥甜几乎压不住。
西域金蚕蛊在经脉里游走,每处伤口都像塞了烧红的炭,那钻心的疼痛让他冷汗直流。
\"东南巽位!\"萧煜的乌木扇抵住三根铁链,绣金衣袂翻卷间甩出两枚铜钱。
暗器擦着沈清歌耳畔飞过,精准嵌入五毒教徒的膻中穴。
她嗅到铜钱上熟悉的沉水香,这才惊觉萧煜早将解药淬在暗器里。
沈清歌的银针穿进毒雾,针尾系着的金箔纸钱簌簌作响。
这是太医院特制的避毒符,遇毒即燃。
幽蓝火舌舔上铁链网的刹那,她突然瞥见林羽剑穗上的金线——分明是自己药囊里丢失的引蛊丝。
\"坎水转离火!\"萧煜突然暴喝,乌木扇骨节节爆开。
十八根银针裹着火星钉入地面,竟摆出奇门遁甲的生门。
五毒教徒的弯刀砍在空处,刀疤脸的铁链缠住自己人的脖颈,勒出紫黑指痕。
沈清歌趁机滚到药箱旁。
指尖扫过破碎的瓷瓶,突然摸到块冰凉玉牌——是今晨萧煜塞给她的影阁令牌。
玉牌边缘沾着新鲜血渍,在毒雾中泛着诡谲的荧光。
\"娘子发什么呆?\"萧煜的笑声裹着血腥气逼近,他广袖卷住沈清歌腰身,带着她在铁链网中穿梭。
三枚毒镖擦着影阁令牌飞过,竟似活物般拐了个弯,将五毒教徒自己的马匹刺出三个血窟窿。
林羽的剑突然发出龙吟。
他踏着倾倒的枫树腾空,剑光织成密网。
有个教徒的弯刀砍进树干,竟被他用内力震碎成七片,淬毒的铁片倒飞回去,扎进敌人自己的眼窝。
刀疤脸的骨哨裂开细纹。
他盯着萧煜衣摆的蟠龙暗纹,突然从马鞍下抽出青铜弩。
沈清歌的药粉刚撒出去,就见三支弩箭穿透毒雾,箭簇上趴着通体血红的蜈蚣,那蜈蚣的蠕动让人毛骨悚然。
\"闭眼!\"萧煜的乌木扇横在沈清歌面前。
扇面泼墨山水遇毒雾竟活过来,墨色山峦化作屏障。
箭簇上的血蜈蚣撞上画中瀑布,在惨叫中融成黑水。
沈清歌却看见他后颈暴起的青筋——焚天诀的反噬要压不住了。
林羽突然踉跄着撞向刀疤脸。
他装作被毒血滑倒,剑柄重重磕在对方腕骨。
青铜弩脱手的瞬间,萧煜的铜钱破空而至,将弩机钉死在岩壁上。
火星四溅中,沈清歌终于看清弩机内侧的徽记——竟是户部尚书府的朱雀纹。
\"该收网了。\"萧煜贴着沈清歌的耳垂呢喃,指尖却在她掌心急书。
湿润的血字让沈清歌浑身发冷:林羽中蛊。
她猛地望向青衫剑客,发现他刺入敌人心口的剑尖在细微发抖,剑穗上的引蛊丝已变成暗金色。
五毒教徒突然集体后撤。
刀疤脸吹响断断续续的骨哨,剩余人马竟抛下重伤同伴,朝着谷外疾驰。
萧煜倚着焦黑的枫树鼓掌,绣金腰带却悄悄缠住沈清歌手腕:\"岭南人跑路都这么好看。\"
沈清歌捏着银针的手不住颤抖。
她分明看见溃逃的教徒在马上抽搐,靛蓝衣襟下鼓起游走的肉瘤——这些人怕是早被种了同命蛊。
林羽的剑哐当落地,他撑着树干剧烈咳嗽,掌心血迹在枯叶上烫出金斑。
\"收拾东西。\"萧煜突然捏了捏沈清歌的指尖,染毒的乌木扇指向东南方。
那里有截断裂的锁链隐在乱石后,链环上沾着不属于五毒教的玄铁碎屑。
沈清歌的药箱突然发出轻响,少了的金箔纸钱此刻正卡在锁链缝隙里,被山风吹得哗啦作响。
林羽默默捡起染血的剑穗。
引蛊丝不知何时缠住了他的小指,在皮肤上勒出淡金纹路。
他望着萧煜苍白的唇色,突然将剑柄重重磕向自己膻中穴。
剧痛压住蛊毒翻涌的刹那,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太整齐了,像训练有素的马蹄踏碎了伪装。
沈清歌正在给萧煜包扎的手忽然顿住。
她药囊里的冰片无风自动,细碎结晶在染血的金箔纸上拼出半枚蹄印。
萧煜轻笑一声扯动伤口,暗红血液滴在沈清歌裙摆,竟将银线绣的木槿花染成了曼陀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