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胜的劳保鞋碾过车间门口散落的铁屑,鞋底钢板在水泥地上敲出短促的金属声。晨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将墙面上\"抓革命促生产\"的标语染成橘红色,油漆剥落处露出两道平行的划痕——正是抗联时期传递密报的标记。
陈诗的白蜡杆突然挑起地沟盖板,油污覆盖的暗渠里泛着诡异的蓝光。陈巧蹲下身,银针挑起半片泡烂的纸屑,雄黄粉一洒,褪色的\"旅顺船厂货单\"字样在日光下显形。\"这批齿轮上周才从大连运来,\"她指尖摩挲着纸片边缘的放射性粉末,\"防锈油里掺了硝酸甘油。\"
车间深处传来机床启动的轰鸣。钱胜贴着c620车床的阴影移动,耳蜗突然捕捉到异常的震动频率——与成昆线死亡列车的传动轴如出一辙。他装作调整皮带轮,虎口的老茧擦过铸铁机身,在冷却液槽底部摸到个凸起的菊纹钢印。
\"老钱!三号铣床又卡刀了!\"车间主任老李的喊声混着广播里的《东方红》传来。钱胜抓起24号扳手往东边走,余光瞥见两个青工正用管钳敲打蒸汽管道,三长两短的节奏里藏着摩尔斯电码:\"今夜子时,锅炉房\"。
陈诗在钳工台前拧着柴油机缸盖螺丝,白蜡杆斜靠在虎钳旁。当第三颗螺丝旋紧时,铸铁件内部突然传出齿轮空转的异响——这分明是旅顺沉船里那台德制发报机的动静。她指尖在机油里无意识划动,暗号还未写完,学徒工小王已经抱着图纸凑过来:\"陈师傅,这曲轴公差是不是...\"
子夜时分,锅炉房的排气扇在月色下投出旋转的阴影。钱胜的劳保鞋碾碎煤堆旁的玻璃药瓶,鞋底沾着的紫色结晶让陈巧瞳孔骤缩:\"这是长白山抗联用过的止血草提纯物!\"
陈诗的白蜡杆突然刺入煤堆,碳纤维杆身弯成满月。成吨的煤块轰然塌落,露出底下七台裹着油布的德制发报机,真空管上还沾着渤海湾特有的盐渍。陈巧的药锄劈开木箱,泛黄的《安全生产手册》下压着成捆的微缩胶卷,显影后的画面里,厂办大楼的供水塔正被标注上血红的叉号。
\"他们要断水逼停锻压车间!\"钱胜的八极拳震开通风管道铁皮,1945年产的日式定时器正在倒计时,铅酸电池上缠着成昆线特有的绝缘胶布。陈诗的白蜡杆尖挑断两根导线,冷汗顺着下巴滴在发烫的真空管上。
七个黑影突然从水塔钢架滑降,翻毛皮鞋底的特制胶钉在铁梯上刮出刺耳声响。陈巧的药囊炸向空中,雄黄粉在月光下燃起紫色烟雾。钱胜抓起淬火的齿轮掷出,八极拳劲贯穿为首者的防毒面具,露出的溃烂面容竟与三年前山海关歼灭的敌特一模一样。
混战中,陈诗的白蜡杆缠住两把军刀,碳纤维层在格挡时迸出火星。杆身突然插入水塔扶梯缝隙,借力将三个敌寇甩进煤堆。陈巧的银针扎入某人的曲垣穴,挑出的神经束上焊着微型发信器,日本晶体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看水位计!\"钱胜嘶吼着撞开锅炉房铁门。压力表指针在红色警戒区疯狂跳动,注水阀被焊死在关闭状态。陈诗的白蜡杆插入泄压口,杆身承受的蒸汽压力让碳纤维层片片崩裂。陈巧撕开劳保服内衬,1958年产的黄符在高温中自燃,暂时延缓了锅炉的过载速度。
当最后一根保险栓复位时,厂区上空炸响惊雷。暴雨冲刷着墙上的革命标语,钱胜的劳保鞋碾过敌特遗落的铜制烟盒,盒盖内侧用血刻着新坐标:七里坪货运站。陈诗折断的白蜡杆尖指向东方,陈巧的药囊里残存的雄黄籽在雨中发芽,藤蔓顺着铁轨枕木疯长,在闪电中拼出北斗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