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她挑眉,忽然被他拦腰抱起放在床榻上,铠甲的凉意透过里衣传来,却抵不过他掌心的热。
“像朝朝的话,”他忽然低头吻住她唇角,声音哑得像风吹过胡杨林,“便让他做这天下最自在的人。”
闻言,楚容朝有些愣住。
原来他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窗外的雪梅被夜风吹得簌簌响,像极了凌苍川发间的松针轻颤。
楚容朝望着他眼底映着的烛火,忽然想起暖阁里那碗刻着梅花的药碗,想起墨羽殿案头没吃完的沙枣干,在时光里慢慢交融,酿成比蜜枣更甜的酒。
“苍川,”她忽然轻笑,指尖勾住他的护腕往下拽,“我允你……”
“允我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些急切,铠甲已解了大半,露出心口狰狞的伤疤——那是战场上留下的。
“允你生一个孩子。”她忽然抬头吻住他喉结,感受到他浑身一震,“好不好。”
凌苍川忽然低笑出声,指尖替她褪下那支雪松步摇,银片坠子落在床榻上发出细碎的响——像雪落松针,又像沙枣落进糖霜。
他忽然想起穆骁南偷偷塞给他的狼皮小袄,针脚歪得厉害,却在衣襟角落绣了极小的梅花——原来他们早已在彼此的人生里,种下了避风雪的树。
“朝朝,”他忽然将她抱得更紧,听着她心跳声混着自己的,像擂鼓般震着胸腔,“等我们的孩子出世,我便在这宫里种满胡杨,让每一片叶子都替他挡沙——就像你替我们挡下所有风雪那样。”
烛火“噗”地跳了跳,映得他耳尖红得滴血。
楚容朝望着他发间沾着的雪梅,忽然想起丹墀下的初遇,想起暖阁里的相守,想起此刻他掌心的温度——原来这世间最动人的山河,从来不是舆图上的疆域,而是眼前人发间的雪松,是身侧人掌心的银枪,是腹中即将出世的孩子,将所有的铁血与温柔,都酿成了掌心里的暖。
更声敲过三下时,凌苍川忽然看见床头摆着的翡翠扳指——是楚容朝方才落下的,扳指上的云纹在烛火下泛着柔光。
他忽然伸手将扳指套在自己拇指上,金属的凉意很快被体温焐热,像极了她平日握他手时的温度。
“朝朝,”他忽然在她耳边低语,指尖摩挲着她腕间的红绳,“明日早朝要不要休息一天”
她笑着戳了戳他发烫的脸,触到他下巴上未刮的胡茬:“好,那你便替我上朝——至于我嘛……”她忽然轻笑,指尖划过他心口的伤疤,“便看着我们凌小将军的能力咯。”
夜风裹着雪松香漫进窗,凌苍川望着怀里的人,忽然觉得这墨羽殿的夜,竟比北疆的篝火还暖。
当烛火渐渐熄灭时,楚容朝忽然听见凌苍川在她耳边轻声说:“朝朝,我忽然觉得,这世上最幸福的事,便是你在我身边。”
她闭着眼笑了,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
第二日,晨光初露,凌苍川轻吻楚容朝的额头,替她掖好被角,小心翼翼地起身。墨羽殿外,侍从们屏息敛声,见小将军轻手轻脚的模样,面上都浮起会心的笑意。
凌苍川唤来贴身侍卫,低声吩咐:“去请赫连贵君来,就说我有要事。”
片刻后,赫连暝匆匆赶来,见凌苍川身着玄甲,腰间佩剑未卸,神色间却透着几分不自在:“找我何事?”
凌苍川亦是不大自在,耳尖泛红,轻咳一声:“陛下昨夜操劳,今日需好好休息,劳烦你替她去一趟朝堂。”
赫连暝神色一正:“知道了。只是陛下总是缺席早朝,朝中大臣难免有些想法,你们也需节制。”
凌苍川剑眉微蹙,玄甲下的指节捏得发白:“你们吃饱喝足,凭什么到我这儿就要节制?朝朝是帝王,她想留谁在身边,难道还要被规矩捆住手脚?”
他话音未落,腰间佩剑已发出清越鸣响,惊得檐下白鸽扑棱棱飞起。
赫连暝抬手按住他剑柄,月白广袖扫过晨露:“你可知御史台昨日递了七封奏折?说陛下耽于闺房之乐,荒废朝政。”
他压低声音,眸色沉如寒潭,“朝堂暗流涌动,若此时再落人口实……”
凌苍川喉结滚动,想起昨夜楚容朝蜷缩在他怀里,发间雪松香混着药草味,突然泄了气。
远处更鼓传来,惊破了晨雾里的寂静,他咬咬牙:“罢了,下朝后去凤鸣殿详谈。”
凤鸣殿内。
琉璃瓦折射的日光透过窗棂,在青玉地砖上投下斑驳光影。
赫连暝起身,沉默片刻开口:“诸位,陛下近期因为各位的原因,本月已缺席三次早朝,我的建议是安排轮番侍寝。”
诡越倚着鎏金屏风冷笑,腰间铃铛随着动作轻响:“朝朝想去哪、留谁过夜,那是她的自由,我反对轮番侍寝。”
宿羡之抚着青玉扳指沉吟:“轮流侍寝之法,需定得巧妙。既要安抚各位,又不能委屈陛下。”
他铺开宣纸,笔尖游走如龙,“每月按朔望之期,分上、中、下三旬。每位……得两日。”
穆骁南自廊下转出身,月白襦裙绣着的并蒂莲在光影中忽明忽暗,“不如先投票?看看几人赞同轮番侍寝。”
话音未落,檐角铜铃骤然叮咚作响,穿堂风卷着雪梅残瓣扑进殿内。
诡越晃着玉佩的动作一顿:“投票?倒像是市井里分田地的做派。”他斜睨赫连暝,腰间银铃随着动作发出细碎声响,“不过总比某些人拿规矩压人强。”
赫连暝正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锦靴踏碎残雪的声响。
涧寂裹着玄狐大氅立在门槛处,发间霜花未融:“找我商议什么?”
宿羡之将宣纸推至案中,笔尖朱砂未干的字迹鲜红如血:“投票决定是否推行轮番侍寝之规。”
他抬眸望向涧寂,青玉扳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你怎么看?”
涧寂解下大氅甩在屏风上,露出内里沾着硝烟的劲装:“反对。陛下喜欢谁、留谁过夜,何时轮到旁人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