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没有?”
“大荒出了个盗圣,把中州镇天神塔给偷走了!”
“她哪是偷?直接闯进天庭明抢啊!听说把天庭宝库都抢光了,不知杀了多少天兵天将,连鸿蒙定鼎台都打碎了!”
“可不是嘛!听说她逃的时候还放狂言,让天庭去万仞横原找她,这是压根没把天庭威严放在眼里!”
“此人表面衣冠楚楚、背地里恶事做尽!”
“我之前还见过她画像,瞧着衣冠楚楚,听说还会写几句破诗,不少人都觉得她是个有风骨的,谁知道背地里恶事做尽?”
“呸!什么风骨!”
有人狠狠啐了口:“敢在人族圣地闹事,还抢镇天神塔这种重器,这就是公然跟整个人族宣战!”
“对啊,听说那沈家还是满门忠烈。”
“哎,出了这种后代真是家门不幸啊!我要知道她祖宗,我都能气活过来!”
“这种残害生灵、炼制万魂幡的魔头就该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
.......
仅仅一日时间。
天庭的通缉令就贴满了整个大陆。
沈佳音的名字,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偷空天庭宝库、斩杀天兵天将、打碎鸿蒙定鼎台、盗走镇天神塔,甚至私炼禁忌的万魂幡!
桩桩件件都足以震动整个修真界。
她的背景、生平也被人扒得底朝天。
可这一次,再无人提她曾修复九黎地脉受万人敬仰。
也无人提她在中州天骄大战上脚踏天庭双星一举夺冠,是被誉为“千亿少年的梦”的少年至尊。
过往那些耀眼的名头。
早已被“魔头”、“反贼”的骂名彻底盖过。
一时间,各地“受害者”都冒了出来。
“我家兄就是修炼了她那什么《太古青帝造化经》,直接一命呜呼了!这就是害人的魔功啊!”
九黎云澜天痛呼:“老夫那可怜的孙女啊!”
“沈佳音在秘境害死了她,却还骗老夫说我那可怜的孙女是为九黎献身、天地同寿,她简直罪不容诛!”
“还有可怜的九黎人!”
“他们世世代代在山林里安稳生活,如今却只能被迫挤在贫瘠的平原上受苦!”
甚至有风月之地的男修哭诉:“一年前,那魔头冒充天王世子来奴家店里白吃白喝!”
“欺辱了奴家不算,还打杀了一群看店的哥哥们,他们又是谁的儿子、谁的丈夫、谁的父亲啊!”
“我们三仙岛也被欺负了,那魔头把岛上三万只大孔雀都抢走了!呜呜呜......”
就连白莲佛母的身份也被扒了出来。
大荒秦家趁机卖惨:“那魔头污蔑我们勾结魔族,实际上她自己才是真正的魔头!她还抢走了我们的祖传至宝!”
左丘家附和:“我家的祖传至宝也被抢走了!”
“我等敢怒不敢言啊!”
光明佛教更是直接将白莲佛母逐出佛教,还扬言会接手白莲佛教,不让无辜的白莲佛修遭受牵连。
“白莲佛母本就是世界最大的魔头,该教未来佛菩提子亦是魔头,乃是我教从前叛教入魔的逆徒!”
“当初菩提子为妖女入魔,还残害十余名同门佛子,我教欲要诛杀菩提子为民除害,可白莲佛母却硬要保他。”
众修士闻之,无不愤慨!
“沈佳音,人族耻辱、盗天大魔!”
“沈佳音,人族耻辱、盗天大魔!”
.......
大荒,沈家。
大殿里气氛极其沉重,各长老看着上首的沈琅天,静待她的最终决策。
沈琅天心中天人交战。
她唯一且最为出色的大孙,怎么可能是修炼魔功、残害生灵、炼制万魂幡的大魔头?
沈琅天与沈渊夫妇传讯。
白凝冰沉默许久,才颤抖着语气开口:“是她。”
不难听出她的难过,那种身为人母的痛心疾首与难以接受,让整个沈家彻底陷入绝望。
大长老擦擦眼泪:“家门不幸啊!”
当初那孩子来到沈家时,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希望、荣耀,如今他们就有多痛心、惋惜。
多好的前途,简直恨铁不成钢啊!
沈琅天悲痛地闭上双眼,原本挺直的肩膀在一瞬间垮了下去,整个人仿佛突然老了几百岁。
她喉间滚过一声艰涩的叹息。
“将沈佳音,逐出沈家.......”
“祖母!”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满脸泪水的沈福临急匆匆闯了进来,不等站稳便扑倒在地。
“长姐绝不是魔头!”
“现在她被全大陆视为人族公敌,我们是她的家人,亦是她最后的支柱,我们怎么能放弃她啊!”
殿内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沈福临哭到发颤的声音渐渐停下,心底忽然升起一阵莫名的寒意。
他意识到不对。
双手撑着冰凉的地面,缓缓抬起头——
却见往日和颜悦色的长辈们,都用冷漠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不是沈家的孙辈,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与此同时,寒渊城。
长老派与城主派产生了剧烈的争吵。
裴絮稳坐副城主之位,淡淡道:“段长老、宫长老,本城主理解你们的心情,但眼前只能快刀斩乱麻。”
“虽然外人不知迦婴就是殷嘉,但万一呢?”
“如今她是人人喊打的魔头,为了寒渊城、为了城中亿万子民,我们只能选择与她撇清关系!”
段铁凌和宫扬当然明白。
他们甚至知道,外界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因为迦婴确实炼制了万魂幡。
而此时选择彻底与其撇清关系,也是最理智、损失最小的做法,这样能最大程度保证寒渊城不受牵连。
平安沉默了一下。
“城主,此事还有待商榷......”
裴絮抬手打断:“我意已决。”
“相信就算是迦婴本人在此,也会支持本城主的做法,如此就能最大程度保存实力,这才是最明确的做法。”
段铁凌缄默许久,终是叹了一口气。
为今之计。
只能是为雪女先守住寒渊城。
“那就......”
“对外只说,殷嘉城主闭关冲击化神期失败,灵力反噬导致心性受损,如今已不知所踪。”
“至于城主之位,暂由裴副城主接任。”
外界如何议论暂且不提。
天庭气氛无比沉重。
镇天神塔被盗,五十万年业力反噬,整个天庭的天兵天将都受到了影响,因为他们都曾受过天庭的人族气运加持。
人族气运。
能避因果、增寿命、涨修为。
可也正因如此,在天庭待得越久、受气运滋养越深的天兵天将,就会被业力啃噬得就越重。
天工阁拿出无数灵器、甚至至尊圣器,却始终没法替代镇天神塔,毕竟镇天神塔是天地灵气自然衍化的灵物。
——根本无可替代。
万般无奈下。
天帝以身镇压天庭气运,勉强稳住九重天。
但天帝本就业力加身,如此一来所付出的代价自然是惨痛的,不仅修为连连倒退,寿命也一减再减。
本已只身触尊位。
如今残躯撑旧章。
但形势更为严峻的是,天庭如今表面上是大帝子代替天帝主持天庭,但私底下十位帝子已经开始夺嫡了。
此刻,大帝子端坐通明宝殿侧席。
“传本殿号令——”
“即刻捉拿沈佳音所有家眷亲朋,无论亲疏、不分老幼,一律打入天牢严加看管,听候发落!”
“命荡魔军即刻包抄沈家府邸,守住所有出入口,不许任何人进出,让他们在府中待着,等候后续处置。”
“同步包抄白莲佛教总坛,逐殿搜查、逐人盘问,务必将她的亲传弟子、核心追随者一网打尽!”
“若有弟子反抗护主,无需多言,格杀勿论!”
“封锁无极书院,对院中师生严加看管,逐一核查与沈佳音的往来,若有隐瞒,以同党论处!”
.......
一道道帝子诏,从中州传至全大陆。
一时间,人心惶惶。
其中,海州儒修的反应最为激烈。
什么捧你上神坛,什么就会拽你入地狱。
名望,自古以来都是双刃剑。
海州儒修已分化为两派。
亲近中州的那一派痛批沈佳音。
扬言曾在无极书院受教,如今却成天庭通缉的反贼,是欺世盗名的绝世伪君子,辱没了儒门风骨!
亲近海州的另一派极力反驳。
称沈佳音往日待人谦和、治学严谨,绝不可能做出盗塔叛离人族之事,绝不相信她会沦为反贼。
而天庭,大帝子点兵点将。
“天庭决意出兵,诛杀反贼沈佳音!”
“命兵马大元帅、御灵齐天王担任主帅,总领全军。”
“另遣七位天王随军出征。”
“镇星秦天王、焚海宸天王、裂空晋天王、覆雨燕天王、掣电玄天王、戮魂冥天王、撼岳荒天王,各领本部精锐,听候主帅调遣!”
“再命四大天将为军中主将。”
“分管前、中、后、左四军,稳固阵脚!”
“大荒驻守的荡魔军十二将中,令曲雁回、柯姚、沈景明三人任随军副将。”
“即刻率本部荡魔军驰援,协助主将调度兵马,不得延误!”
“枭与阮娇娇为大军前锋,组成枭字前锋营,率领三千锐卒开路,务必扫清前路障碍,为后续大军铺路!”
“医修会林白术,任后勤医官统领。”
最后。
大帝子一口气报出一串名号,尽显天庭威势:
“十二天垣将、四象镇天君、五行护法使、九宸星君、周天列曜将、五狱四溟神.......皆随军同行。”
“此行务必一举擒杀沈佳音,夺回镇天神塔!”
众将领齐齐单膝跪地,齐声应道:“末将遵令!定擒反贼、复夺神塔,不负天庭之命!”
与此同时,帝师殿中。
帝师孔青丘一袭白衫,仰头凝视着星盘上紊乱的星轨,眉头拧成死结,嘴里喃喃自语:“不对......”
“ 怎么会什么都推算不出来?”
“沈佳音的踪迹、业力的走向,天庭的未来......居然连一点提示都没有吗?”
她目光顿在星盘中央,那里一团灰蒙蒙的劫气正不断翻涌,几乎要将周围的吉星都吞噬殆尽。
孔青丘脸色愈发凝重。
“劫气居然如此浓郁.......”
“莫非浩劫再起,天下即将大乱?”
大荒,万仞横原。
这里历年皆是人魔主战场。
风卷着沙砾掠过地表,掀起层层叠叠的武器残片,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腥臭,连风都带着厮杀的戾气。
在大荒与魔域接壤的边界处。
一道青衫身影,正伫立在一座丈高巨石之上。
衣摆被风扯得猎猎作响,却丝毫不见晃动,只背对着来路,望向远处被黑雾笼罩的魔域方向。
幡内众魂一片死寂。
可焦躁的情绪,早从迦婴踏入天牢时便开始蔓延,自从小龙闹过一场以后,更是达到了巅峰。
迦婴缓缓闭上双眼。
“大难当头各自飞,你们想走就走吧。”
话落,她便解开了人皇幡对众魂的束缚,恢复自由的众魂全都愣住,连之前闹腾的小龙也没了声响。
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
迦婴如今自身难保。
它们这些下属,生前本就为她所杀、死后被收入幡内,仅仅屈服于她往日威势,哪来什么真正的忠心?
小龙迅速冲离了幡内,钻入云层不见踪迹。
左丘辞、沈七长老紧随其后,几乎都是迫不及待、头也不回。
墨老祖略有犹豫,但最终还是走了。
宁傲带着葫芦宝塔,收走了多宝鼠、多宝塔,还有身为后勤的顾灵枢,与暗处的菩提子汇合。
尸蛊老者则是留了下来。
让迦婴较为意外的是。
青木道人和驮山蜍,居然也没走。
注意到迦婴的目光,驮山蜍缩了缩脖子,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主人,我与您共患难。”
看得出来,它想走但不敢走。
驮山蜍其实有些蠢蠢欲动,但它自己亦是魔头,就算此刻离开迦婴也生机渺茫,这才陪迦婴赌那一线生机。
迦婴则是看破不说破。
恶来此刻飘在迦婴身侧,魂体不断在战栗。
“李放。”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恶来第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它泪眼朦胧的仰望迦婴,眸子剧烈颤动。
迦婴迎上它的目光。
“你也逃命去吧,我不怪你。”